董小藤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回罗丛明的话道：“是我奶奶，我看到奶奶了……”

罗丛明的心深深一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来。

从父亲过世到现在，别说见他一面了，就算是在梦中，罗丛明也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阳气太重，父亲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也更是因为这样，罗丛明才拼了命想要做好这份工作，他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他不自觉地，轻轻地把手抚摸在了董小藤的脸上，为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心里一个夺定的声音对他说着，此时应当说点儿什么。

“别难过啦，至少你还能见到，而我……”罗丛明一开口，想要表达的意思突然就变了，“不过你能见到也好，要不要问问你奶奶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董小藤听了前半句话心里还是很感动，可听到后半句后，她顿时甩开了他的手，指着罗丛明的鼻子质问：“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让我帮你查案也就算了，现在连我奶奶都不放过！”罗丛明顿时觉得画风变了，想把话收回的时候已经晚了。

奶奶轻拍着董小藤的手背，抚平她心中的戾气，安慰着：“我现身还不是想帮你嘛，不用和他生气，他也是心急。”

董小藤怎么舍得让奶奶操劳，她摇晃着头不肯，说：“不用，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把事情解决的，你放心。”

奶奶苍老的脸颊上皱纹挤在一起，慈祥地露出笑容来，她指着地上的那两根蜡烛，说道：“去调查这个吧，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这时董小藤才注意到，在孙哲的墓碑前放着两只还没有燃尽的红烛。

红烛的火光随着风随风摇动着，火苗的倒影映在墓碑上，显得格外诡异。

董小藤深知，祭祀死人用的蜡烛都是白色的，而且按照墓地的规定，在祭祀结束之后，必须要把蜡烛熄灭，否则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火灾的。

董小藤蹲下来用手指摸了一下红烛燃后滴在墓碑上的蜡油，黏在手指上并没有滑腻的感觉，反而有些沾手。

把这种物质凑近鼻子闻了闻，一种血腥的味道直窜进董小藤的鼻腔，她猛然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罗丛明问道。

“这蜡烛有古怪！”董小藤把时候放在了罗丛明的鼻尖下，“你闻闻，是不是血的味道？”

身为警察，罗丛明对血的味道十分敏感，不用仔细分辨就可以得出结论，真的是血！

罗丛明想都没有想，带上手套，把剩下的一小段红烛熄灭后放在了证物袋里，希望回去化验能有惊人的结论。

“除了这个呢？你还有什么发现？”罗丛明把所有的问题都扔给了董小藤，“用不用我去调监控，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董小藤轻轻摇晃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就算你调出监控，恐怕也没有任何作用，这个作案人的手法很高超！我想，来这里祭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根本就是孙程自己。”

罗丛明想不通，怎么可能是孙程自己？

孙程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心脏病突发死亡了，难道死了的人可以支配自己的行为，来祭祀弟弟吗？

还是说，有一个摸不到，看不见的人在支配着孙程的身体，让他来这里的？

在罗丛明的世界观里，前者是不可能出现的，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内。而后者，在接触了董小藤之后，他相信会有这种奇人异事存在。

董小藤的想法和罗丛明的不谋而合，她也相信，单凭一个对冥界什么都不懂的孙程根本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起死回生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说，他是被人谋害了，并且孙哲想要利用他的身体，去完成一个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可这个事情又是什么呢？

董小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巴车行走到一半的时候，孙哲控制着身体从车上下去了。

在那段消失的时间里，他究竟做过什么？

董小藤把自己的想法和罗丛明分享，这个问题的确值得罗丛明深思。

两个人还没有探讨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董奶奶对董小藤说道：“实际上啊，我对旁边的这个住户也是有诸多抱怨的，这小小子儿的心肠太坏，几次来吓我，家教太差了！”

董小藤十分诧异地看着奶奶。

从孙哲和他交谈上来看，这个人言辞很是有家教的嘛，难道这都是装出来的？

她把奶奶的话转述给罗丛明听。

罗丛明摸着下巴思考着，他打算先从孙哲的死入手，看看这小伙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生前和什么人有交集。

然后再从他的家庭下手，看看孙程和孙哲之间有没有什么误会，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是孙哲害死孙程的？

对查案董小藤并不是很明白，罗丛明决定怎么调查就怎么去好了，她现在只想和奶奶安安静静地聊聊天。

董奶奶拉着董小藤的手，一遍遍唠叨着：“不要在做这行了，早点儿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把自己嫁出去才是重要的！”

董小藤又怎么不明白，奶奶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过普通女生的日子，一样的相夫教子，一样的平凡无奇。

可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罗丛明还没有想通孙哲和孙程之间复杂的关系，他再抬头，又看到董小藤泪眼朦胧的模样。

他能明白那种感情，还能见到亲人的那种幸福感，如果他也能见到父亲，就算是死，这辈子都知足了。

眼眶红了红，罗丛明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怪念头。

“小藤，董奶奶在这里有没有见过我父亲呢？我……”罗丛明哽咽了一下，他想摆脱董奶奶给父亲带句话，做他和父亲只见的那道桥梁。

“你想什么呢？”董小藤脸色一变，“都说了不许打我奶奶的主意，你离我远点！”

罗丛明最后的幻象也破灭了，他灰溜溜地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帮，只可惜他父亲早已经投胎转世了，他再没有机会……”

董小藤一愣。

对于把如此残忍的结局告诉给他，不如让他就对自己是这种冷若冰霜，不解人情世故的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