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妖族。
无望山上,幽暗的冶光阁,一个四壁黢黑的洞府中,偶有点点红色荧光漂浮在空中,但是极度细小,介于看见和不被看见之间。
一扇巨大的门“吱”一声开了。一只矫健的玄猫轻轻迈着腿走进来,四壁上的蛟油灯倏忽之间全部呼呼的燃起来,把方才黢黑的洞府照得裎亮。玄猫一只,二只,三只,黑压压的一大群一模一样的玄猫走进洞府。只听见一声低怒的:“喵——”,所有的玄猫旋转成一个黑洞,从洞中走出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男子人,嘴巴上有黑色长须六根,他的瞳孔很大很好看,有一种妖冶的冷峻和疲倦在他脸上。
男子微微一转头,所有的灯全都黯了下去。
“冼华,你回来了。”声音轻柔又黯哑无力。
“我用波耶镜做了九十九个分身去六界问询,素九,终于打听到了治愈你的办法了。”
青年男子激动往洞府的深处走去,地上的星火被他走路的风带动成飞起来的流萤。
一张墨翠的碧玉上,侧身躺着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姑娘,碧玉下面是三寸厚的千年寒冰悠悠的吐着寒气,寒气蔓延在空中缭绕婀娜。
男子温柔扶起姑娘来,空中飘出很多大颗的星火。所有的星火都是从姑娘的右半身飘出,她的身体有一半是寻常小女子的模样,有一半不停的冒出点点猩红的火焰。
“冼华,三百年前的一天我的经过妙落仙人的禅房,那会儿她正在诵读。那句诗可真美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妙落仙人对我说,小文狸啊,你知道吗?巫山的云朵如缠如饶,沧海的水如清如碧。冼华,有些仙境福瑞之地虽然很美,可也不如这无望山的洞府。你跟去过那么多仙境福地,雨水恩泽,瑞气之地,你挑选的无望山一定是最美的。”
“素九,这一次你就会痊愈了,痊愈后我带你飞过沧海去巫山之巅。”
“冼华,你我都知道要想治愈神兽麒麟的烧伤这世上只有……,不要以身犯险,我现在有半个皮囊一个灵魂已经是你花了二百七十多年的修为和调理。洗华,我真的已经很知足,求你不要再去替我找寻仙药。”
“三百多年前,你为了我去蜀山求丹被麒麟所伤,素九你如今叫我对你的伤势不管吗?我知道你担忧我,我虽没有列在神兽之尊,可好歹也有上万年修为,何况这生魂的神心不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就在蜀山旁的天心崖胧月山。我一定可以找回你的五魄九魂,到时候你的神力恢复,皮囊依魂而生,你想变成什么都可以。”
“消息的来源可靠吗?我们会不会被其他灵兽利用?”
“是一只钟号山上的炫黑朱雀,他拿来神书【四胡志】告诉我上古神兽重明鸟为躲避凤凰而寄元神在人间。它的心留有神力,可生灵魂。重点是她寄生那人心窍之血,至纯至阴,可熄灭麒麟之火。”
“上次你为我寻药在青丘境内被九尾狐所骗之事你并未告诉我,还是你在替我修魄招魂之时,被我察觉你少了三只妖神魄,你只骗我你将魂魄藏在某只玄猫体内以便自己以后重生,方才我看你变化之时,根本没有那三只魂魄存在的迹象。你虽有魂魄十二,为我你已经损去了一半,你叫我如何肯再让你去冒险。这次上古神兽重明鸟转世的消息也不一定真实,传说重明鸟双目目都有两个眼珠,它的气力很大,擅搏逐猛兽,能辟除猛兽妖物,哪怕她转世神力大减,我们根本没有取神心的胜算。何况那重明鸟的身边一直都有神兽白泽,它通万物之情,有一颗没办法炼化和转世的神心,仅次于碧落九重天的巾棋。这样的上古之神,我们岂不是在以弱卵击强石?”
“素九,你安心休养魂魄,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帮你把魂魄都找回来。不会让你在这至阴至寒的寒玉床上再每时每刻体会至热至灼之痛。”
唐锦心从失忆在天心崖上醒来,大概已有三年。偶尔疑惑身世之时,找锦青跟她讲诉从前之事,也去芙蓉堂看照三弟,督促锦聪练功进展。除外,皆是在万卷楼看书,研究金石丹药,饲养异兽毒物,记录每月唐门的山下山上,所有盈利补贴,所支所出。
傍晚时候,锦心喜欢站在天心崖顶,一面吹埙,一面看门人着墨黑色长锦练功。蜀山去得少,来去皆是有大队人马护送迎接。每次动众都太麻烦,后来她便只是呆在万卷楼,或者去后山,看祖父练功。
在锦心和锦青出蜀东游历之前。有一次,锦心独自一人从后山往山下走,走在山脚下已经天黑透了。遇到不怎么熟练倒斗的土夫子正在商议怎么避开里面的大粽子僵尸。
“你个小妹妹凑啥子热闹嘛,过客远点,只要你不禀告官府,来给你一袋儿冰糖慢慢嚼。”
“看到没,这石室外面都是死蜈蚣,里面恐怕有更大的家伙。”
“莽娃子,你先抱着黑驴蹄子烧进去,我们点只蜡烛在门口。”
“我不客,你们客,老子还害怕得,这么骇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都是你们麻骗我来的。”
“莽娃子,你莫走嘛!我们都是跟着老太公来的,俞比你连老太公的话都不信吗?”
锦心嚼着冰糖,看着三个提着火篓篓的中年男人,围着一个瘸了腿的驼背老人在商量来商量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麻雀子都已经睡着了,鹧鸪鸟都已经不叫了,冰糖锦心也嚼完了一袋,山顶唐门的闭门钟响起了第一声。
“你撞我咋子嘛?老子才不得那么莽,第一个进客,要去也该憨包第一个进去。”
那个叫憨包的胖子踢了一脚比自己矮的莽娃子,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娃子莫忘了去年你裤裆烂了第二天要去玉芬家,还是我老母亲给你晚上补齐的。”
“是是是,憨哥我记得,那现在我们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