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锦心。”柳怀言将锦心抱在怀中,若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察觉和处理好张清碧一直以来的心思,锦心如何会接二连三回到张清碧的伤害。
“柳兄,不是你的错,何须道歉。”锦心以为可能是柳怀言心里觉得没把自己照看好而愧疚,又因为自己如此大哭而吓着了他,所以赶紧说:“柳兄,要不,你让我亲你一下,压压惊。”
柳怀言照旧伸了自己头,闭眼靠过去,却被锦心塞进去一只避毒丹。
“上次你就说避毒丹没有了,如今你还未吃避毒丹,怎敢离我这么近?”
柳怀言将避毒丹咽下,继续伸头过去,和一起伸头过来的锦心两颗脑袋撞在一起,脑门都听到“蹦”一声清脆的声音。
两个人在床榻前各位抚摸对方的头,笑作一团。
第二日辰时一大早,柳怀言巡防练军去了。
从离开去等归客栈的别山口中,锦心便知道了是张清碧火烧心居,又以五千两黄金为赏让各国高手穷追不舍的追杀自己。
既然张清碧为了杀自己不择手段,那么自己父母的下落也必定跟她相关。
于是,暮雪和子墨陪着锦心,来到假山后面乱石堆下,幽暗潮湿的凹平居唐门地牢里,询问张清碧,自己双亲的具体下落。
“清碧,我父母可也是你绑走了,告诉我他们的下落。”唐锦心对眼前一身翠绿素衣的人,实在不愿意多看一眼。
是她屡次在自己与柳怀言之间制造误会和矛盾,锦心当时只觉得是张清碧年纪小,母亲去得早,父亲整日忙于国家政务,门中又全是男弟子,根本无人叫她女儿的温柔和如何与他人相处,所以蛮横无理也正常。自己作为大她三岁的姐姐,将来又是她的兄嫂,应当大度容让些。
可哪怕自己早就惊觉大度和容让对张清碧来说无用,于是明着给张清碧设了底线,结果还是不尽人意,反而让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只影惨死在无来寺。
纵然听子墨师兄和别山都说过,百庄主已经惩罚过她了,但锦心实在不愿与如此乖戾狠毒的张清碧过多时间在一处,心中的怨气也在努力克制。
张清碧心里想的是,要撒谎说是自己藏起来了她的父母,但就不告诉她下落,让唐锦心找不到自己父母而痛苦万分。
心中如此所想,可她嘴里说出的却全是真相。
“我之前一直忙于父母的丧事,后来一直忙于挑选可靠的杀手,并未见过你的父母,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张清碧的眼睛看着锦心说道。
锦心是犹豫了一秒,觉得她可能在撒谎。但她看见张清碧眉心被百闻轩种了仙术吐真咒,和其他自己也看不懂的仙法后,便转身离开。
——张清碧既然没有绑架自己的父母,那自己的父母,一月多余没有消息,究竟去了哪里?
——是一起去沧海远游遇到风浪而漂泊与海上,始终无人援救;还是遇到鬼怪所做迷障而迷失在丛林,一直鬼打墙的在原地兜兜转转;或是母亲为了带回贪赌的父亲,一把火烧了赌坊,而被赌坊的债主秘密扣押?
锦心开始想一些她自己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毕竟母子连心,此时已经深深的感知到大事不好,这感觉十分强烈。
锦心与暮雪和子墨师兄一起从假山后面乱石堆下的地牢里出来,一阵黑色的大风夹着沙尘,刮得三人看不清路径。
狂风在一瞬间遽然停止,细沙落下。
冼华依旧是那身黑袍,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对着唐锦心说道。
“凡人,我知道你父母在哪里,你亦是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何以证明我父母所在?”锦心不敢相信,自己父母竟然是被这猫妖挟持带去了妖界。
冼华挥着袖子,将手中之物往前一扔,扔出锦心父亲在自己年少时候就常去的那家赌坊里,黑面红点的一对精致的大色子。
那对色子,居然扔出一对“四。”
锦心彼时看着那寻常的色子,只是感到到了父母的危险,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对“四”,竟然预示着“死”,一对一对的死。
“这便是那凡人袖口里的东西,特意带来与你瞧瞧,好换你的心窍。”冼华说得十分轻巧。
“如何才能放了我父母?保证他们毫发无伤回来?”
“为了避免这次有人再打扰,我要带你去一个我已经设好屏障,无人能进去的地方,保证你这次插翅难逃!”
“好!我跟你去!”锦心看着冼华眼睛坚定的说道。
“掌门!不要去。”暮雪拉着锦心的袖口,不让她往前走去。
“锦心,细细计划再说。”子墨师兄站在暮雪和锦心身前,警戒的看着冼华,劝着锦心说道。
锦心在他夫妇二人身后,快速同时点了他们的穴道,将昏迷的二人轻轻依靠在假山边。
黑色烟雾将锦心笼罩,霎那间便不见锦心和冼华的影子。
西海的流洲与凤麟洲之间,有一座常年漂浮的小岛,几十万年,没有哪个神仙看得上来做宫殿,于是一直这样漂浮。
因为太小,只有寻常农家的院子那么大,所以不适合居住。若是居住在这样小的仙道上,不是居住,而是困住。
因为容易设置屏障和结界,倒是适合做囚禁之地,所以这座岛,叫锁仙岛。
锁仙岛在云雾缭绕,水汽湿重的西海北边,与妖界接壤,也少有神仙经过。
因为水泽之气丰盛,岛上纵横爬着牵着各种绿藤,红藤和参天凤凰木。岛上也有开着绯红花朵的桃树,红得刺目的桃金娘,红千层,龙牙花。
锦心一身烟蓝长衫,被冼华用锁仙链束缚住,在三株高大的红千层树面前。
“你先让我看见我父母,我才任你取我心窍之血。”锦心闭着眼睛说道。
冼华黑色长袍一挥,一团黑色烟雾中,玉繆和唐晋书便躺在锁仙岛的中心,一块石板上。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锦心克制着自己的害怕,一步一步谋划想要将自己父母安然无恙的离去。
冼华以胜利者的姿态笑着,一条光施法在他二人身上。
玉繆和唐晋书慢慢醒转过来,演讲才睁开,觉得周围光线甚是刺目。
“娘,爹”
“锦心?!”
“你们快走!”
冼华直接念起咒语,收紧锁仙链,将锦心绑在一株硕大的龙牙花树干上。
这树上的龙牙花开得正是鲜妍,锦簇的龙牙花将锦心簇拥这,像是一只只牙齿正对锦心蠢蠢欲动。
唐晋书见自己女儿被一只成精的猫妖所俘虏,用袖中各种蛊盅和纸牌为武器,向冼华飞去。
而玉繆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同时向冼华攻去。
“爹娘,你们先走,女儿会想办法脱身的!”
锦心对着自己的父母喊道,希望他们能现行安然离开这里,自己就安心了。
可玉繆和唐晋书为人父母,哪里见得自己的女儿被俘,一定要杀了冼华,救下自己的女儿。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女儿会脱身的!”
锦心再次喊道,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忱与和冼华的厮杀,今早脱身。
眼前完全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激烈搏杀,玉繆和唐晋书为了锦心毫不手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夫妻从来没如此默契,一起挥剑,前后刺向冼华,让他没有喘息的余地。
唐晋书才放了毒镖出去,玉繆就发射了长簪里的毒针。唐晋书以玉繆软剑为带,将玉繆射向空中,夫妻一高一低继续向冼华攻击。
冼华伸开手臂,背后黑烟四起,从他身后同时飞出来九只玄色赤瞳狸猫,嚎叫着向夫妇二人扑去。
唐晋书以自己的血开毒,将最毒的血擦在剑口,一剑连砍在两只狸猫的肚上,那狸猫中毒而七窍流血,再也爬不起来。
玉繆的软剑在空中一分为七,继续向冼华追杀而去。
冼华丝毫不畏惧,幻化了烟尘在自己周围,让玉繆和唐晋书再也看不真切。
锦心在烟雾之上,看着在黑烟中警惕而充满杀气的父母,继续劝阻道:“爹娘,求你们,快走!”
“心儿,爹娘不会丢下你的!”夫妻二人看着被长链绑在龙牙花树上的锦心坚决的说道。
“我知道,可女儿希望你们走,离开这里,回到天心崖去。”
“天底下哪里有丢下女儿,自己逃命的父母?!”唐晋书说。
“他只是取我一些血液,并不会杀了女儿。父亲还是尽早赶去蜀山,让各位仙尊来救女儿便是!”
“别说取你血液,这妖怪就是拔你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得行!”唐晋书一面跟女儿说话,一面戒备的观察着烟尘里的情况。
“娘,你快将爹带走,女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回到天心崖。女儿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与柳公子成亲呢。”
“要走,我们全家三人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玉繆的七把剑在烟尘中寻找猫妖的痕迹。
唐锦心不敢再说话,怕自己父母分心。于是一起盯着那团绕来绕去的黑烟,防备着冼华的突然进攻。
黑烟在转瞬间变得清明,冼华锋利恶爪子,一下划在唐晋书的胸前。
唐晋书的躯干上,顿时留下五条血印。
“不!不!不!娘,你带着爹走啊!”
被眼前景象吓到的锦心哭喊道,她知道,若是再缠斗下去,父母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玉繆的软剑,趁机斩断了冼华方才靠近唐晋书的那只爪子。
那猫爪掉在地上化为一道黑血,冼华身上重新长出了新的爪子。
三人同时更加紧张的留神着冼华接下来的招数。
又是一阵更大的黑烟围绕在整个锁仙岛中心,冼华已经跟这两个凡人玩腻了。
两只更加锋利的爪子,同时抓住玉繆和唐晋书的脖子,同时刺进他们的脖子里。
“娘……,爹……,快走!”
这世上,总是有来不及道别的生离死别,总是有无尽的遗憾和失缺。
这世上,总是有些灾难突然袭击,总是有些爱在一只保护你。
玉繆和唐晋书虽然被冼华刺破动脉血管,却始终没有断气闭眼。
一直看着锦心的方向,继续挣扎着起身,拿起剑来,攻向冼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