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如何笃定的,楚公子不是因为这个呢?”梅离的眼眉突然犀利起来,质问着凌清远。
凌清远喝完最后一口药汤,望着梅离师太,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他又如何去未卜先知一个人是如何想的呢,只是,这是他认为能给薇儿最好的归宿了。
梅离抬头继续道,“当年传言皇子曾经为了一个学堂小生逃出宫去,我们都知道那是薇儿,可是谁人都知晓,当时不过是因为二皇子了解到形势,一时间接受不了那么多的刺激才涉险离宫,说是找薇儿,不过是想找一个玩伴而已,”梅离顿住了声儿,深吸了一口气,“清远,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因为薇儿形肖长公主,而二皇子对薇儿不好,那,你能不能做些什么?”
“离儿,你不妨直说,希望我将来做什么?”
“将薇儿接回凌府,不再令她再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那,二皇子,希望我如何对他?”
“只要不理睬就好。若是他一心一意便好,若是他将来变心……我想凌家对于一个小小的皇子,不是会没有办法的吧?”
凌清远抿嘴一笑,扯了扯锦被,声音却是冰冷了的,“若是他将来是皇上呢?”
“皇上?若是他是皇上,我只希望薇儿能够在凌家安享快乐,皇宫里的险恶,不用我这一个外人去言明吧?”
“离儿,我答应你!”
“清远,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梅离缓缓走到床边,拿出他的手,手扶上脉搏。
“何事?”
“薇儿当年留给皇子的那封信呢?”梅离的手下换了手法。
“清荻藏了起来!”凌清远静静说出回答,看着梅离收了手,一双眸子看着他。
“竟是清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难道就知道拉拢世家了么,后宫这种地方,薇儿若是进去,怕是会尸骨无存。”梅离叹了一口气,将三根银针扎在凌清远的经脉上,慢慢旋动。
“离儿,薇儿是凌家的女儿,永远都会是。”
“大概后天,楚思危就要到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好好休息吧。”
收了针,将凌清远扶着躺下,看着他慢慢的合了眼眸,盖好了被子,梅离才从房里退出来,凌宇退到外间临时搭建的床榻上随时侯着。
梅离师太却没有去休息,而是朝着东面飞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小院子里灯火通明,似乎是在等着人,梅离推开房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床上蒙着脑袋传出来哭声的,正是从她视线范围内失踪了一个月的乌邪邪,找到她时,她站在夕府前一个漆黑的胡同里,大晚上的,也不知道那时她究竟站了有多久。
那一日,是夕府公子,夕邬,正式迎娶冰冉国公主的日子,红通的大灯笼挂在夕府高高的门楣上,大门敞开着,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夕邬站在高阶上,迎来送往,而邪邪就站在胡同里紧紧注视着那抹柔和的身姿,柔和的面容浸染在红色之中,尽是美的令人心魂尽失。
梅离本来打算只是在暗处静静陪着邪邪待着,可是她却看见有人在夕邬的耳边说了什么,使得夕邬的眼光突然换了个方向,射向胡同里来,那面上哀伤的神情刺痛了梅离的心,她不希望邪邪也看见那个表情,那里面带着的伤心分明的会刺痛邪邪。
在夕邬奔下高阶的时候,梅离扯着邪邪离开了。
“梅远,你是不是上辈子做啥错事了,这辈子我们都要跟你沾光啊!”
“梅离,你不要胡说,当年是你非得出家,不是我强行剃度的,还有邪邪,你到底是还要哭多久,爹爹早就告诉过你,国公,夕邬那小子才多大啊,就能当了国公,自然是有本事的,你这个样儿,你想叫爹爹去夕府杀人么?”
“梅远,你这话怎么说的!还有,我走的时候,邪邪还是好好的,这才几天啊,就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是找不出一个和你无关的理由,我拿药药死你!”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的么,你这个老尼姑怎么这么狠心啊!”梅远站起身就要和梅离理论一番,可是还没等他继续下去,一声尖叫就把这吵闹声打破了,乌邪邪红着两只眼睛,瞪着他们的时候,还滴答着眼泪儿。
“邪邪,咱们邪邪将来一定是大美女,肯定是要比那公主强很多的!”梅远立马凑上去讨好起来。
乌邪邪看着老爹讨好自己的样子,嗓子更加喑哑了,大泪珠也扑朔着开始往下掉,“爹爹,是不是邪邪现在不好看啊,要不然大哥哥不会就这么娶了别人都不告诉邪邪一声的,老爹,他还,还,喜欢那个姐姐,邪邪去宫里看见过那姐姐的,好漂亮,可是她好坏的,她打那些服侍她的大姐姐,邪邪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大哥哥竟然喜欢她,还,夜夜在她那里,老爹,邪邪该怎么办,邪邪不要去被她打啊!呜呜……”
“她敢打我们家邪邪,你二师父不得活活把她那张脸皮给毁了啊,老爹也得把她打的找不着东,邪邪,你当初说自己相信夕邬那个死小子,现在不相信了是不是,那就跟老爹回山上,山上可没有人敢欺负邪邪!”
“嗯,老爹,邪邪回去,邪邪要等八年再下山,要是那时候大哥哥不记得邪邪了,邪邪就一辈子都陪着老爹,只要老爹不嫌弃邪邪嫁不出去!”
“邪邪,看着二师父,二师父不会叫他好过的,放心,回山上乖乖的!”
乌邪邪大眼睛一转,含着哀怨看向梅离,“二师父,不要害大哥哥好不好,大哥哥,不是坏人!”
梅离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摸摸她的头发,“邪邪最乖了,二师父不会的,乖乖睡觉。”
“嗯!”
……
梅离走到院子里,打了个呵欠,看着慢慢退出屋子的梅远,摇了摇头。
“梅离,别以为我是背对着你,就不知道你对我不满意了啊!”梅远坐在了她的对面,也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不以为然的低下了头。
“梅远,你一个贵胄子弟,连女儿一个尊贵的身份都给不了,你还念什么经!”
“就你行!医药世家的名声突然全都变了,一下子成了个刁蛮师太,也不知道谁中毒更深一点儿!”
“可是你最起码能回去啊,朝着皇上开开口,邪邪的事儿不就有着落了么,何苦现在被个小辈的欺负了这金枝玉叶!”
“那样子要是邪邪就能好受了,我早就做了,可是谁叫咱家的孩子天真善良呢,都是不知道世间险恶的人,薇儿怎么样了,那毒,没找到解的办法么?”
“别提这个,提了简直比邪邪的好糟,楚思危正在飞奔回来呢,这次是肯定要嫁了的了,邪邪最起码还是清白身子,薇儿,就惨了!对了,你个死人,把那个采花大盗抓回来没有,还有功夫在这儿喝茶,赶紧去抓!”,梅离拍石桌就站了起来,梅远指指里面叫她声音轻点儿,一把把她拽着重新坐了下去。
“你以为我不关心薇儿是怎么回事啊,早就抓了,甚至把那个药都给那什么采花大盗吃了,结果看着他欲 火焚身啊,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说说,我还怎么指望他能给我解药啊,别问我人啊,人被我扔到衙门去了,邪邪一靠近,他就发癫,我总不能被邪邪发现了吧!”
“那,只能等着了!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凭什么就我们山上一个个都过得不好啊?”
“谁说我们过得不好的,我们过的不是挺自在的么?”梅远抬手敬了一下月亮,将手里的茶水饮尽,“回去睡吧,在这么傻坐着,天都亮了!”
“哦,我回去了,邪邪要是有啥事,赶紧叫我去!走了,真是累死人了!”梅离浅浅打了个呵欠,推开大门,摇摇晃晃以颇为叫人担忧的姿态在路上晃荡着往前走,梅远无奈地摇摇头,关上门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回房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以解几日未睡的困倦。
……
一大早就听到鸡鸣声儿,巧灵黑着眼圈看看床上一夜安眠的小姐,倒出杯茶急急灌下去解了渴,伸手探了额头,还好不像前几天那么热了,只是,这样一直昏睡着,实在是太令人担心,巧灵一边啜着茶碗里的水一边拧着眉头看着床上人不自觉的扭动。
又有男的靠近了,巧灵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打走了多少个不明所以的家仆了,哪里跑出来这么多不听话的仆人啊!侧头想想,得叫管家找两个能武的女的,来把门!
“谁在外面?”巧灵怒意十足的打开门,眼前却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身上白色的纱袍染了不少其他的颜色,却都赶不上眼里的红色深重,本来“天生丽质”的皮肤竟然也被秋风吹出了几丝干涩的味道,最莫名其妙的,大抵就是他手里拿着的马鞭子,天,他拿着个鞭子干嘛,巧灵一把把鞭子夺了下来。
“巧灵,薇儿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巧灵挡住来人的视线,回身将门拉上,自己也出了房间,将来人抵在了门外。
“楚捕头,您这些日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叫您接小姐回来,您看看啊,现在呢,您这对小姐的感情,就那么一丁点是不是,得了,您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去吧!”说着就把人往外推。
“巧灵,只要薇儿没事,你是打我骂我都成,只是不能不叫我去见她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