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教师公寓形同蜗居且居住不足两个月,如今却已一片狼藉,毫无落脚之地。充分体现他在生活上的薄弱。反观夏荷家,无处不表露着女孩儿的贤惠与柔软。窗明几净,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味道。茶几上有条不紊地摆放着果盘与杂物。地板干净得能就地而睡。宛若新家。就连火儿的洋娃娃也十分安静地躺在角落,像在嘲笑生活邋遢的楚河。
提着菜来到厨房,本想一展身手的楚河被夏荷赶了出去。
“楚导,你去看会电视。等饭菜做好了叫你。”夏荷系上围裙,一副贤妻良母做派。
楚河剥开香蕉吃了两口:“小夏同学总是如此温柔体贴。楚导给你点赞哦。”
夏荷温柔一笑,挽起马尾专心做饭。
楚河也不打扰她,无聊看了一会电视便到处溜达。
客厅侧面有一张外形精致的小书桌,上面有夏荷跟小萝莉的合照。照片背景是西湖,两个女孩子紧紧抱在一起,笑得灿烂甜美。单单是看着女孩儿的靓丽面容,便让人心旷神怡,浑身舒坦。随手拉开抽屉,里面竟琳琅满目全是奖状。打小掉尾灯的楚河取出奖状,略一翻阅便自惭形秽起来。
奖状足有百余张,从小学到高中以及大学,小夏的学生生涯根本就是被荣誉包围嘛——
正要将奖状放回,眼尖的楚河猛然发现抽屉最里层还有一张小心放置的相片。好奇心作祟,也不顾是否会侵犯小夏同学隐私,偷偷取出一观。
只是甫一瞧见照片上的男子,他神色便僵了。
照片上有三个人。左侧站着的是一名极具江南范儿的婉约女子,而他旁边休闲打扮的男子,不正是楚河在彩虹镇碰见的那个睿智男人吗?
尽管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但以楚河老辣的眼神,又如何会认错?
心中微微一沉,喃喃自语:“之前还是猜测,这回却是确认了…”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也许是才出生不久,五官还颇为模糊。可既然能被小夏如此封存,不是夏荷又会是谁?
“楚导,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夏荷的声音。
“啊?”楚河蓦然转身,微笑道。“没做什么。刚才在欣赏夏荷同学的奖状,真让楚导自惭形秽。”
夏荷目光却是落在楚河手中的照片,秀美温婉的脸颊上浮现一抹黯然之色。
“这照片上的小孩是你吧?”楚河岔开话题问道。
夏荷轻轻点头:“嗯。母亲说那时我才半岁。”
“这个男人是谁?”楚河心惊肉跳地问道。
“不知道。”夏荷面露苦涩地摇头。“之前问过母亲,但母亲不肯说。”
“我看你家里有不少照片,怎么只有一张你和母亲的合照?”楚河对此颇为好奇。
“母亲不愿拍照。”夏荷略一停顿,再作解释。“应该说不愿与我拍照。这是唯一一张合照。”
楚河微微蹙眉。不愿合照?
难道夏荷母亲也知道一些东西,故而不愿留下痕迹?
轻轻摇头,楚河将照片放进抽屉,冲怔怔的夏荷道:“夏荷同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哎呀。”
夏荷脸一红,忙不迭跑进厨房。
楚河则是点了一支烟,安静地坐在客厅沉思。
照片上的女子是夏荷母亲无疑。至于男子——即便夏荷母亲不愿说,甚至不肯回答夏荷,可不管是自己还是夏荷,心理都已有了答案吧?
不是父亲,怎会跟母亲如此亲昵。不是父亲,又如何会拍出这种一家三口的照片?
压了压右耳,楚河心头苦涩万分。这个秀美温柔的女孩儿身世比自己还要苦上几分。如今又摊上大事儿,楚河暗自发誓,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饭菜备好。夏荷亦是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出来。如苗菲菲所言,夏荷的衣服不贵,三千一件的连衣裙还是前几年下狠心买的。平日里穿的也许比普通学生还要便宜。但因为天生丽质,不管这个美丽的女孩穿什么,总是能让楚河眼前一亮。
坐在餐桌上,楚河却是笑眯眯地端详女孩儿的穿着。
很简单的装扮。上身一件浅米色衬衣,因做饭发热的缘故,女孩儿挽起袖口,露出纤细的藕臂。领口亦是少扣一颗,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秀发简单地挽起,给人雅致中略带时尚的气息。下身则穿一条粉色修身裤,将其笔直圆润的长腿勾勒得十分迷人。让见过不少极品女人的楚河也不由赞赏女孩儿资本傲人。
见楚河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女孩儿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掩饰尴尬,红唇微张道:“楚导,尝尝今儿的红烧肉。上次做得太甜,有点儿腻。”
楚河笑道:“没事。楚导最近正在增肥,甜点好。”
说罢将一大块五花肉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咀嚼:“好吃。真希望天天不用自己做饭,吃现成的。”
夏荷心中愉悦,却是不太敢表露,说道:“楚导有空常来,反正家里也只有我跟火儿,人多吃饭也热闹。”
“就不怕楚导把你给吃垮?”楚河故作凶恶。“楚导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不怕。”夏荷重重摇头。“只要楚导喜欢,天天来吃都可以。”
楚河大笑,埋头扒饭。
一顿温馨的晚餐吃完,楚河点了一支烟,微笑道:“小夏同学,你有没有想念过父亲?”
他故作轻松,实际上却颇为忐忑。
收拾碗筷的夏荷闻言,却是微微一滞,脸上浮现一丝黯然,旋即便是苦笑摇头:“父亲失踪二十年,如今生死未卜。要说不曾想念肯定骗人。但我已做好了最坏打算。”
“不恨他?”楚河试探性问道。“毕竟,他曾是个抛弃妻子的男人。”
“母亲不恨他。”夏荷缓缓坐了下来,秀美的容颜上掠过怜惜之色。“打我懂事以来,母亲便时常借酒消愁。我问她是不是思念父亲。她不否认也不承认,但等我再问她是否记恨不负责任的父亲。她却会说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夏荷唇角泛起一抹苦涩,温柔的目光望向楚河:“楚导。你说连母亲都不恨他。我又有什么资格记恨呢?”
楚河心中一叹,女孩儿终究是太过善良。
“小夏,不论你父亲如何,起码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伴你,照顾你。”楚河郑重其事地说道。“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夏荷闻言,秀美的脸颊上蕴满红晕,微微垂下脸庞,呢喃道:“真的么?”
“楚导像是在开玩笑吗?”楚河板着脸道。
夏荷轻轻抿唇,柔声道:“我只盼能给楚导做一辈子饭,便也知足了。”
“傻丫头。”楚河轻轻摇头,起身道。“来,我帮你收拾。”
说罢绕过餐桌走向夏荷。
“不用啦。厨房有刚削好的水果,楚导拿去客厅吃——砰。”
后脑微微一痛。大脑在瞬间缺氧,视线亦是转瞬漆黑。失去知觉。
她身子软软倒下,却被楚河迅速搂住。
楚河视线温柔地凝视着女孩儿美丽的容颜,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凝重之色:“楚导也许很爱开玩笑,但既然说会照顾你,那定然不会食言。”
说罢,他抱起夏荷送进闺房。
轻柔地替她盖上被褥,这才转身下楼。
无所事事的楚河先是收拾碗筷,随后才将厨房的果盘拿出来吃掉,末了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客厅中央,点燃一支烟,扭开酒壶,安静等待。
今晚注定不会平淡。
楚河也做好最坏打算。但前提是尽量不让夏荷知晓。
人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多了,难免会心烦意乱。甚至招惹杀身之祸。楚河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夜渐渐深了。
关了电视的客厅显得格外凄静,仿佛连一只蚊子的飞翔声也清晰入耳。楚河仰头灌了两口烈酒,脸上表情骤变。却是从容地咽下特质烈酒,拧上酒壶,安静地点了一支烟,抿唇道:“进来吧。门没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