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孤独无助之时,亦会怀念那个烂赌嗜酒的父亲。虽然并不过分强烈。可心中有个寄托,有个依靠。走起路来总会不那么艰难。不那么吃力。楚河懂夏无双。就像他偶尔在睡不着的深夜,也会想念那个仅能睹物思人的母亲。那份血亲的牵绊是永远也无法抹去,不能取代的。
她想念父亲了。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替父报仇,思念的情绪猛然涌上心头。又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怀念那个睿智慈爱的父亲。
不论如何,夏无双的心理防线在今晚显得有些松动。
楚河轻轻走上前,那俊美无双的面孔之上浮现浓浓的暖意:“我每次怀念亲人时便会喝酒。喝得多了,也就舒服了。”
“你有酒?”夏无双问道。
“有。”
楚河有酒。有烈酒。
他掏出那不锈钢的酒壶,拧开壶盖递给夏无双:“喝吧。”
夏无双接过酒壶,仰头狂饮。
一壶酒下肚,夏无双那白皙的面颊仍然清秀白皙,毫无上脸迹象。那清冷幽静的眸子却是多了几分亮色。
接过空荡荡的酒壶,楚河微笑道:“好些了吗?”
夏无双点头:“好喝。”
她没正面回答。却也算是回答了楚河的问题。
“下次回来我再请你喝。”楚河说道。
“嗯。”夏无双点头,毫无征兆道。“天皇社堪称亚洲神会。其势力与影响力早已超脱本土,向世界辐射。纵使是那根基极深的山口组也无法与之媲美。如今天皇社第一高手死在这里,你要多加小心,他们随时可能向你采取报复。”
楚河故作轻松道:“连天皇社第一高手我也不惧。何况那些打杂的?”
“据说他有个亲哥哥。”夏无双平静道。“此人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我家也有个威武雄壮的父亲。”楚河微微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真打不过了,我就请家长。”
夏无双微微抿唇,深知这个父亲极为欣赏的家伙决计不会让青龙出头。却也不便多说,缓缓道:“我该走了。”
楚河早已料到此次见面便是分手,心中并不意外,只是轻声嘱咐道:“一切小心。”
“嗯。”
目送无双姑娘遁入黑暗之中,楚河方才转身回了那栋灯火辉煌的江南小筑。
……
一夜无话。
天光微亮之时,黄浦江边缓缓驶来一辆外形低调,造价却相当昂贵的轿车。
轿车在江边行驶一段路程,终于在一处凉亭停下。
咔嚓。
车门应声而开,西装笔挺的皇甫岐伸出那修长的双腿,整个身躯钻了出来。
他甫一落地,那双深邃而迷人的眸子便轻轻落在了凉亭之中垂钓的鹤发老者,迈动轻灵的脚步上前,手里提着一篮子精美的早点,微笑道:“江老。您的早餐。”
戴着斗笠垂钓,一副江湖落拓者打扮的老人却是专注地盯着江面,淡淡道:“放下吧。”
皇甫岐听话地将早餐放在石凳上,却只是垂首站在一旁,并不出声。
二人就这般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足足半个钟头之久,江面忽地泛起涟漪。只见江老手脚利索地提手一带,那上钩的鱼儿便被拉上水面,落入了江老旁边的鱼缸之中。至此时,江老似乎方才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来,摘下篮子盖,品尝那精致美味的早餐。
皇甫岐见江老安静地品尝早餐,英俊的脸庞之上却是浮现一抹笑意,问道:“江老,早餐合胃口吧?”
“不难吃。”江老细细咀嚼,遂又喝了一口自泡的茶水。
“皇甫震天死了。”皇甫岐毫无征兆地直入话题。
“我知道。”江老毫无半点停滞,继续吃饭。
“伊川流苏也死了。”皇甫岐缓缓说道。
“哦?”江老微微一怔,那张苍老的面庞之上浮现一丝异色。道。“谁做的?”
“有两个人选。”皇甫岐详细分析道。“智者之女。青龙之后。”
“这就不奇怪了。”江老往嘴里送了一个小笼包,咀嚼道。“伊川流苏当年与智者一战早已落下暗疾。如今遇上年轻一辈最强大的几个年轻人。他自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以引发暗疾,提前耗尽心血?”皇甫岐询问道。
“可以这样理解。”江老淡淡点头。
“您之前说过,伊川流苏已经摸到了规则强者的边。若是这二人能将其心血耗尽。可见起码有一人能与之斗个旗鼓相当。”皇甫岐缓缓说道。“这人会是谁?”
“都有可能。”江老道。“也都没可能。除非他们能在这一战中领悟规则。”
皇甫岐闻言不由大惊失色,不解道:“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已经悟了?”
“没有真的悟。”江老摇头。“但也不远了。”
“如此说来,商素心绝对称不上规则以下无敌。”皇甫岐抿唇说道。
“规则以下无敌?”江老嗤之以鼻,不屑道。“先不提他父亲商天涯在规则之外徘徊近二十年之久。早已为冲破关卡做足了准备。单单是那帮老人,哪个不是年纪轻轻便破画而出,沉淀了数十年?”
皇甫岐闻言却是微笑道:“这个无敌应该是年轻一辈。”
“那也评价过早。”江老吃完早餐,视线重新挪动江面之上。“三十而立。年轻一辈太多未过三十。”
皇甫岐闻言亦是点头,未等他开口,江老又道:“记住。不过三十,绝不要出手。”
皇甫岐再度点头道:“我明白。”
不过三十,绝不要出手。
师傅垂钓三十余载从不出手,是否已厚积薄发到甫一出手,必定石破天惊的地步?
皇甫岐很期待,期待这个不肯承认师徒关系,只允许以江老称呼的师傅会以何种霸道无双的姿态重登巅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