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

何正果本家的家长，系统默认，自然天成，是本家人的精神领袖。

如今，何正果本家的家长，是爷何老七。

何正果问过爷多次：家长，是咋形成的？与恁是村干部有关系？

“谁知道，咋形成的呦～，和我当村干部有关系～，说不清啊～，”爷笑道，“啥家长啊～，就是本家人有事儿爱找你商量呗，啥事儿爱依靠你呗。‘老一筏’谢幕了，羊群里就跑出毛驴来了呗。”

家长，不PK不投票不世袭不任命，自然天成也。

何正果本家（何正果老老爷麾下的成员），年初二下午15:0—16:0，一起送家堂，送家堂是春节盛典，也是全年盛典。

送家堂场地，以山根路的东沟西路口为中心，在山根路上下排兵布阵。

送家堂总指挥，为本家家长何老七。

总指挥，仅从总体上设计把握一下而已。指挥工作，实际上，全落在10位治安员身上。

治安员职责：调度、指挥、安保、防火等等。

何正果，从1978年春节，就戴了“治安”标识的红袖章，干起了治安员，那一年，何正果在十八中读高一，转眼间，7年过去了。呃，7年如一日啊；不，是7天如一日啊；呃，也不对，是7小时如1小时啊。

何正果乐此不疲，干得其乐无穷。

初二15:00，何正果来到了“送家堂”场地。

一家子的人们，像潮水样涌来。

从怀抱的婴儿到拄着文明棍的耄耋老人，应有尽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唐?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人们都长了一岁，年长者更为庄重经典，年壮者更为功成名就，年轻人更为朝气蓬勃，少男少女更为骄人活泼，小孩儿们更为天真烂漫了。

人们，接踵而来，人流如潮。

“七星高照”的六位老人（九大爷，九大娘，五大爷，六大娘，爷，娘）和老哥老嫂们，聚在一起，后辈们簇拥着他们，一家人把这道风景线戏称为“古城墙”。

近些年，送家堂一般会到三四百人，少时00多人，多时400来人。

“送家堂”重头戏在燃放鞭炮、烟花、雷炮等等，人头攒动，欢声雷动，危险多多。但是，有10位富有经验、敬业的治安员的有效管理，虽然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却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15:0，送家堂仪式，正式开始。

一家子的人们，纷至沓来，川流不息。

何正果是治安员，一个来小时的送家堂活动，他只有这一项工作，他今年的任务是，负责雷炮区的调度、指挥、安保、防火等等工作。他，望着人山人海的场景，鞭炮声、烟花声、雷炮声震耳欲聋，响成一个蛋儿，他触景生情，儿时的故事，重现眼前，进入了幻境：

……啊，正在放雷炮的石拉巴上，龙山矿务局的学生正在春游、歌咏比赛，石拉巴上，布满学生，学生和龙山河里的沙子一样多，啊，歪瓜（何正果）和小九（何永山），趴在石拉巴下面那一块石头上，看风景哩，和学生一同高歌哩，……

那一天，歪瓜（何正果）六岁，小九（何永山）五岁。在那一天，歪瓜第一次明疤瘌，他和小九不一样，他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

……

何正果回到现实场景里来，他踅摸小九何永山，想找他同忆那童年的梦，啊～，人忒多了，不可能找到小九何永山的，遂作罢。

……

91.

人们送完家堂，回家吃团圆饭。

夜幕降下来，华灯初上，天上飘下雪花来。

晚饭后，依然有许多本家人来串门，二老迎来送往，热闹非常。

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在老家住下，不回城里了。

何正果一家，打道回府，两辆自行车，何正果和何文一辆，钟婕一辆。

爷、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何鸿雁、何楠、何木，全都来到大门口，送何正果一家回城里。

异口同意：路上，慢点儿；到了家，回个电话。

……

一会儿，何正果一家，就到了大坝（现名龙湖路，也叫大坝路）。

天阴着，雪花飘飘。

斜阳城，水库，村庄，都有灯光映过来，但大坝和水库，仍是漆黑一团。

何正果带着何文前行，钟婕随后。

漆漆然中，何正果望望右边水面，一团漆黑，再望，漆黑一团，千里冰封。讽刺的是，何正果想起了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呵，何正果真是个骨灰级的乐观主义者，他想要高声朗诵，怕吓到了何文，遂问何文道：“好孩儿，文言文《岳阳楼记》，学了吗？”

“没呢。”何文道。

“老爸诵与你听？”何正果道。

“诵呗。”何文笑道。

“别吓到你。”何正果笑道。

“不害怕，我看《聊斋》（清?蒲松龄著）故事片，都不害怕的。”何文笑道。

何正果挂上档，调好油门，调好频率，诵道：“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当诵到了“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时，何正果音道陡提八度，自以为朗诵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优美至极，接下来，一定有掌声。

结果，雅雀无声。

钟婕追上来，嗔怪道：“何正果，你发哪门子神经啊？你哪一根筋不对劲啦？吓死我了，天自么黑，吓着人家路人咋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羊羔子疯’哩，求求你，别‘叫唤’了行啵，你这个歇斯底里法，和高音喇叭嚣叫了一样，忒优美了，这声音，要是引起了龙山湖湖啸，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看你谝能哩。”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靠，你还说龙山湖湖啸嘞，你跟说龙山水库库（裤）啸啊，你中学物理咋学得呦～，”何正果笑道，“和你整这个，无异于对牛弹琴也，唉～，你境界忒低了，和你哪儿有共鸣点啊。”

何文说话了，道：“老爸，朗诵高音段，噪声啊，一点儿不美，分贝值爆表了也。”

“噢～，是吗？亲，看来，我自我感觉忒好了～，”何正果笑道，“好孩儿的话，俺信了。”

……

谈笑间，一家人，过了龙山山庄南门，但见，斜阳城淹没在缤纷的烟花和鼎沸的爆竹声中。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香。

何正果道：“市区空气糟糕透了，稍等一下，再进城？”

钟婕道：“也好。”

一家人，在绿地广场南边儿栖了车子，悠扬的广场音乐飘过来。

钟婕道：“现在，府前大街上，得呛人、眯眼。”

何正果道：“嗯。”

何文道：“爸妈，到广场上散步、听音乐啵？”

何正果、钟婕，立刻响应。

何文道：“我给奶奶打个电话。”

钟婕道：“还没到家哩？”

何文道：“汇报说，在绿地广场上，听音乐哩。”

钟婕一笑，把手机给了何文。

何正果道：“嗯，打啵。”

91.

一家人，漫步绿地广场。

绿地，夜色罩着，看不清绿黄，必是冬青僵绿、绿草枯黄。

各色灯光闪烁，如诗如梦如幻。

听音乐的，遛弯的，有一些人，情侣居多。

音箱，埋在花木丛里，天籁之音传了出来。

正在播放的，是《斯卡布罗集市ScarboroughFair》

（词曲保罗﹒西蒙传承于马汀?卡西MartinCarthy，改编、演唱者：保罗﹒西蒙PaulSimon，改编、演唱：加芬克尔ArtGarfunkel，演唱：安迪威廉姆斯AndyWilliams）。

……

接着，是《寂静之声TheSoundOfSilence》

（创作、演唱者：保罗﹒西蒙PaulSimon、加芬克尔ArtGarfunkel，《毕业生》主题歌）。

……

接着，是《女人是老虎》

（词：石顺义，曲：张千一，演唱者：李娜）。

……

接着，是《斯卡布罗集市ScarboroughFair》

（演唱者：教皇合唱团Gregorian）。

……

接着，是《寂静之声TheSoundOfSilence》

（演奏者：理查德?克莱德曼RichardClayderman）。

……

接着，是《青藏高原》

（词曲：张千一，演唱者：李娜）。

……

接着，是《水边的阿狄丽娜BalladepourAdeline》

（创作者：保罗?塞内维尔PauldeSe

eville，演奏者：理查德?克莱德曼RichardClayderman）。

……

接着，是《女人是老虎》

（词：石顺义，曲：张千一，演唱者：李娜）。

……

接着，是《昨日重现YesterdayOnceMore》

（词曲：理查德?卡朋特RichardCarpenter，约翰?贝蒂斯JohnBettis，演唱者：卡伦?卡朋特KarenCarpenter及其兄理查德?卡朋特RichardCarpenter）。

……

接着，是《情人》

（词曲：刀郎，演唱者：刀郎）。

……

接着，是《00年的第一场雪》

（词曲：刀郎，演唱者：刀郎）。

……

接着，是《斯卡布罗集市ScarboroughFair》

（演唱者：莎拉﹒布莱曼SarahBrightman）。

……

接着，是《光辉岁月》

（词曲：黄家驹，演唱者Beyond）。

……

曲曲神曲，中西合璧，美妙动听。

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揉合在一起，独具匠心，相得益彰。看样，放广场音乐的那家伙，至少是个音乐专业的学士；鞥～，得是个硕士；鞥～，或许是个博士哩。

斜阳城沸腾着，开锅里煮饺子一样。

广场上的人们，享受着这份静谧，难得啊。

天上飘着雪花，地上看不到雪花，踏在广场石板上，感觉到有些打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