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帘子响,一个年轻侍卫走了进来,说道:“夫人醒了?夫人的身子不好,不要说这么多话。”
叶子示意紫陌退下,打量了眼前的人,含笑说道:“凌统领在家里是独子吧?”
凌仙波拘束地笑道:“原来夫人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凌统领风华卓绝,年纪轻轻就怀有大志,叶子怎么会忘?”
凌仙波立马变了颜色:“这样的话,夫人以后不可再说了。”
叶子轻咳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说道:“在你眼中,叶子素日所为,都是可耻的吗?你也瞧不起我吗?”
凌仙波益发地局促不安:“不,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我既然是你主子的女人了,自然该三从四德了,是吗?罢了,不说这个。你上次说你想要上阵杀敌,你家中父母怎么舍得?要知道上了战场,生死可就说不准了。看你的年龄,只怕还没娶亲吧?何苦呢?”
凌相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死在战场了,凌家真的就绝后了。好歹那也算是自己的娘家,年少冲动没有什么不好,可误了性命,她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凌家。
凌仙波听了这话,反倒安然了几分,一腔热诚地说道:“大丈夫马革裹尸,血洒沙场,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叶子无力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带紫陌回去吧,不管她是怎么来的,带她回去吧,也不必向我辞别了。”
“夫人,这只怕……”
“只怕什么?剑再往里半寸,我就不能在这儿和你说话了。这我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这话不是说给凌仙波听的,是说给在窗外的岳阁听的。可岳阁没有进来。之后的几天,岳阁都没有来。紫陌也回去了。
叶子安心地养着伤,闲来无事,还时时和凌仙波对弈两局。胜负各半。叶子还借着下棋,劝凌仙波打消了上边界的想头,凌仙波还是不肯听。慢慢地,叶子也就不劝了。她想,就算是他想去,岳阁大概也是不会依允的。送女儿来,女儿死了。送儿子来,儿子也死了。凌相要是质问岳阁,岳阁大概真的没话答了。
“将!”凌仙波高兴了笑了。他算了好几步了,这下一将,叶子一定没处逃了。
“呀,这我可又输了?”叶子捏着棋子,蹙起了眉头。
一阵帘子响,凌仙波见了,立马就起了身,垂手侍立。叶子微微欠了身:“恕叶子有伤在身,不能行礼了。”叶子特意咬重了“伤”字。
岳阁神色不悦,见他们两个在下棋,冷笑道:“这样就算输了?”说着,移动了一个棋子,两人刚刚看清,又胡了棋局,吩咐道:“凌仙波,你出去,朕有话和夫人说。”
凌仙波前脚刚走,叶子就黑了脸:“你来做什么?还想再捅我一剑?”
岳阁淡淡应道:“是你先拔了剑。剑一出鞘,只有胜败,还有什么是非?”
叶子躺了下去,把被子拉扯着遮住自己的手和肩膀,干脆闭了眼睛,不搭理。
“你来之前,就该明白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你走之前,也该明白回来之时我不会再待你如前了。”
“所以,这一剑只算是一个小小惩戒?”叶子说着,扬起头,大胆地盯着岳阁微带着懊丧的脸,忽然叶子白了脸,手探了出去。
岳阁配合地伸手过去,握住叶子的手,叶子一个激灵,挣开了。搭上了岳阁的脉,闭着眼,侧着头,凝神屏息地诊了半日。岳阁一直看着叶子,也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只是眼神中含着一丝不忍。
待到诊完,叶子的神色反倒恢复了几分正常,凄然笑道:
“你看,你的确不该刺我那一剑的。”
岳阁心下明白,也笑道:“你的怀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不和你商量的。”
叶子终于忿然:“七色缠绵已经引发,你还笑得出来?”
岳阁反手握住叶子的手,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刺伤了你,自己也得受这么大苦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好不好,朕的小皇后!叶子忽而如同回到了三年前,那时他说:“以后,别再和朕闹别扭了,好不好,朕的小皇后?”
叶子沉声说道:“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岳阁握的更紧了:“朕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他已经娶妻了。你忘了他吧!朕也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还不行吗?”
“他已经娶妻了,那你呢?你凭什么就以为,我能受得了你的三宫六院?”
岳阁身子震了一下,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吧?她始终不信他!不信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不同的。
“别生气,你看,你的伤口又裂了!朕去喊医生。”
叶子看着岳阁落荒而逃,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来这儿,就是因为缠绵七色发了吗?他该知道她能治?所以,他来了。还带着歉意和诚意,他甚至还说:“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御医来了,是景白。岳阁走了。
叶子自己咬牙换完了药,才问道:“陛下的毒,你有几分把握?”
景白略略一惊,这等重要的事陛下都告诉了这个女子,看来是真的动心了。
“夫人恕微臣直言,只有五分把握。”
“那么可还有别的人可以医治?”
“微臣听闻,江湖上有位毒郎中郭怀,针法绝妙。放到十年前,玄机老人也可以解,不过现在,只怕没有十成的把握。”
叶子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毒就是郭怀下的。
郭怀现在引发了毒,是在替她抱不平吗?可他知不知道,这不是寻常老百姓家吵架啊。岳阁是皇上啊,这就意味着,不公平,不公平!
景白看叶子陷入了沉思,问道:“难道夫人有办法可以请到毒郎中?”
“不,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学过他的针法。”
“啊……这么说?”
“我可以试试,只要陛下愿意。”
“这个自然,陛下对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的伤还没好,陛下的毒自然到了长安才能解,有了玉清泉,陛下也能少受苦。景太医,不知道叶子说的对不对?”
景白微微点头,却面带忧色:“夫人说的对,只怕夫人到时见陛下受苦,会难以下针。”
“你放心,我不会。”
景白见叶子一脸决然,犹如石刻,心里竟有了一份骇然。可要是陛下信她,肯让她来解毒,他一个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她看来还真的有几分把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