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们纷纷散开，让出一小块空地，但仍紧握着手中的武灵。叶恒远和雷曦同时落回到地上。他们同时注意到，刺客那几乎快要嵌入地面的右手上的三个指头还在振动。

“雷……”

叶恒远刚一开口，雷曦立刻抬起左手，指向刺客的头部。三束细小的雷电从她的指尖飞射而出，射向刺客的后脑。

刺客瞬间从地上翻滚而起，激起一连串的碎石和尘土。一层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雷电波动从他身上扩散而出，轰向周围的所有灵师。他高举起右拳，砸向雷曦射出的三束雷电。所有人都感受到，他体内的灵力波动变得更加狂暴，随时都处在沸腾和爆炸的边缘。

雷曦左手手腕一扭，手心向上，五指分开。三束雷电瞬间转化为一层细小而结实的雷电网，将刺客的身体紧紧缠住。刺客动弹不得，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吼叫。

“小远，杀了他！”

叶恒远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提起方天戟前冲。只见碧光一闪，龙纹方天戟的戟尖和月牙刃穿过雷电网，狠狠地扎入刺客的胸膛。一片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方天戟的戟尖流下，染红了刺客脚下的地砖。

“噗——轰！”

刺客的身体如同气囊一样破裂开来。暗紫色和黑色的雷电瞬间覆盖住他的身体表面，并在他身体表面爆炸。所有的灵师同时释放出护体灵力，抵御住四处飞散的邪恶灵力，并防止冲击波向外扩散。

烟雾和爆炸声瞬间散尽。刺客变得如同一块烧尽了的木炭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了。

“呼——”

叶恒远大口深呼吸，用力将传入他肺中的浑浊气息排出来。除此之外，一阵更加强烈的恶心感从他的胸口扩散至全身，使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由于有面具遮挡着，没有人看到他略微扭曲的表情。虽然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杀生，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不由得抬起左手，用力揉了揉胸口。

“没事吧，小远？”雷曦抬起手，轻轻地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呃——”叶恒远如同触电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没事的，”雷曦淡淡地说，“这很正常。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吐了很长时间。师父告诉我，习惯就好了。这个刺客已经完全被邪术所反噬，基本没有理智，不杀死就极可能自爆。”

“嗯。”

叶恒远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擦了擦嘴，瞪起眼，仔细看着死于他戟下的刺客尸体。那已经不像是一具人类的躯体了，浑身上下除了焦糊之外就是凸起的血管和狰狞的灵力纹路。他身下流出的血液已经不再是暗红色了，而是纯粹的、墨汁一般的黑色，流入石砖路下面的土中，咝咝作响。

“冰雪灵将有令，麻烦你们各位收拾现场，然后把尸体运到省安全厅。走吧，去正北门。”

雷曦转过头，对灵师部队的队长交代完事情，随即腾空飞起。叶恒远紧跟在她身后。两道光束在空中一闪而没。

“呜……哇……”

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用力地扑腾着双手和双脚，哇哇大哭。人高马大的黑衣刺客用一只手紧紧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拎得双脚离地，像一只挂在炉子上的烤鸭一样挂在自己的胸前。五道尖锐的黑色利爪紧紧地顶住她的脖子，差一点就能刺破她娇嫩的肌肤。一层黑色灵力波动呈护甲状围在刺客的背部，看上去活像一块龟壳。

刺客脚踏实地，沿着小巷一步一步往北走。他的脚步非常轻，走在石砖地上几乎不出声音。十几名灵师围在他的前后左右，随时准备出手。围堵在小巷北侧出口的普通士兵们也有序地往后撤退，让出了一条通路。数十名弓箭手和火枪手在两侧的房梁上摆好了阵势，把火枪枪口和箭矢对准刺客的头颅。却没有一个人敢马上开火。

“混蛋！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狗娘养的！放开我的女儿！”

小女孩的父亲站在小巷南侧出口处的人墙外面，挥舞着袍袖，大声咒骂着刺客。两名手持重盾的士兵不得不高举起手中的盾牌，挡住他的身影。一位士兵轻轻把他拉开，劝慰他不要冲动。

冷寒与几名灵师一起站在一片平房顶。他没有释放武灵，而是将双手举在胸前，缓缓蓄力。他闭着双眼，只靠灵力感知来确定刺客的方位。他的双掌已变成冰蓝色，灵力波动呈圈状融入小巷中的空气之内。刺客周围的空气温度缓缓下降，房梁上许多已摇摇欲坠的冰挂重新被冻紧。

叶恒远和雷曦同时急停在小巷前方十几米的上空。两人同时将自己的气息隐蔽起来，避免被刺客发现。

“姐，这该怎么办？”叶恒远低声问。

“不好说，”雷曦低声说，“只要任何人一向他出手，他就可能会马上动手。以你和我现在的实力，都不足以在完全不让他发觉的情况下击杀或者擒住他。我估计，只有五阶以上灵师才能做到这一点。冷寒的冰封术还没达到这个级别。”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

“嗯？”

雷曦突然感觉到不对。她迅速地抬起头，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感知到，几个隐藏自身气息和收敛自身灵力波动的灵师正在迅速地从正北城门往这里赶来。同样赶过来的，还有一股充斥着破坏气息的共鸣感……

刺客的脚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从一步跨越一块石砖变为跨越两块。他血红色的眼珠滴溜溜地左右转，连续不断地扫描围在他周围的灵师们和士兵们。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已经比刚劫持小女孩冲入小巷时要急促一倍之多，体内的灵力波动也愈加狂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小巷中的气温仍在慢慢降低，但刺客身上的气势却在逐渐升腾。整条小巷里只有小女孩的哭喊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叶恒远和雷曦一点一点地向刺客靠近。他们全都将自己的气息收起来，一点也不敢往外露，生怕被刺客察觉。只有他们二人能感知到，冷寒释放的灵力波动是不足以在瞬间冰封住刺客的，因为他也在掩盖自己的气息。其他所有灵师肯定也基本清楚冷寒的计划，但全都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刺客的脚步重新放慢下来。他距离小巷的北侧出口已经只有十几步远了。两侧的士兵已经往后退出十几步，给他让出了一块半圆形的区域。从这条小巷再往北走三条街，就到了正北城门。弓箭兵和火枪兵都没有继续跟随他移动，而只是继续瞄准他。

刺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几乎快赶上怀中的小女孩的哭声了。一道道血丝出现在他的眼眶中，把他的眼眶充满。他胡乱挥舞着自己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五道利爪不停地在空中划动，却没有发动攻击。

十二步，十一步，十步，九步……刺客一点一点地向巷子口挪动。十几名弓箭手和火枪手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紧握着武器的手微微抖了抖。

叶恒远抬起手，准备凝聚一道气箭。雷曦抬起手，挡在他身前，摇了摇头。

八步，七步，六步。

五步，四步，三步。

两步，一步……

“噗！”

一串冰挂从房檐上落下，砸在石砖地上，化为雪白色的粉末。

“嘭！”

一声爆炸声突然响起，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褐红色的烟雾瞬间以刺客的身体为轴心扩散开来，充满整个小巷。

一道暗金色身影从人墙后方冲出，掠过巷子口，将小女孩夺到自己手里，冲上刺客对面另一侧的房顶。所有弓箭手和火枪手同时向刺客头部开火，将烟雾打散，并在刺客身后的墙壁上打出一排洞。强大的爆炸声使一两条街以内所有没跑开的无辜路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或者直接蹲下。

“什么？”叶恒远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是他？”雷曦惊讶地往右前方一看。

所有灵师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爆炸中央——只有冷寒例外。他扭过头，和雷曦一同看向凭空出现的那道暗金色身影。

烟雾散尽。刺客的尸体倒在墙壁旁边，整个头颅被震碎，脑浆和血液流了一地，染红了躯体后面的墙根。他上半身的全部衣物也全都被震碎，化为无数片细小的碎布片。一个暗红色的狐形纹身出现在他的肋骨部位。

小女孩停止了哭闹，静静地看着救下她的男人。她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花，但眼神中已经不再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甚至还有一点点激动。男人身上的军服和暗金色铠甲全都释放着光芒，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尤其是那条龙的图案，更是如此。

“乖。”

龙麟的声音很柔和。他张开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发。

“已经没事了。那个坏人被我干掉了。我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