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苏大人将他呵斥一顿,或者直接说如何惩罚,那这件事情还算是有回转的余地。
但他这般认真的说话……想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都怪这个不争气的孙子,整日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明明家里什么也不缺,却总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怪这个名叫雀儿的死丫头,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如果没有这回事,事情根本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这样想着,主簿看向雀儿的眼神也多了点凶狠,雀儿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她眉头紧拧,知道苏大人要给她一个交代,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插嘴,只是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然后就听见苏大人对主簿说:“因为您是老人,我一直很尊敬你,但是没想到,因此助长了您的威风,居然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官当的,还真是糊涂啊。”
“当初既然做错事,那如今就得改,不可能眼睁睁放任下去,那样的话,我如何配当父母官?”
听到苏大人这番话,雀儿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小姐果然没说错,这位苏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冷意消散一些,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主簿不想落得那样的境地,死死抓住苏培源的大腿,痛哭流涕。
他声泪俱下的说:“大人,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您为何这般笃定?我在你手底下也干了好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啊。”
“雀儿姑娘不会说谎,而且这些人已经是最直白的证据了。”
说着,苏大人指向那些被雀儿抓过来的人:“这几位我好像看到好几次了,记得他们犯得事情不小吧,为什么会在外面被抓住?是越狱了吗?”
主簿沉默片刻,声音颤抖的应和苏大人的话:“对,对啊,想来应该是越狱了吧,真是一群混账东西,衙役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啊!”
见没人动弹,他又喊了一句:“愣着做什么,赶紧动起来!”
这时候众人才迟疑着走向他们,但还没靠近,就被跟着雀儿过来的两人给拦下来了。
“干什么,不会要抢人吧?”
“今天给你们,明天又遇见了,到时候兵刃相向,多吓人,还是算了吧,我害怕。”
若要说骂人的功夫,还得是上过战场,和人在战前对骂过的老兵将更为厉害。
他们也知道此时代表的是定王府的颜面,那些不太好听的词都咽了下去,但说话的腔调十分有趣,是那种听上去就会让人火大的感觉。
看着他们的背影,雀儿嘴角上扬,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捂着自己的嘴笑了起来。
刚才她有生气,如今就有多痛快。
“你赶紧让开,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别以为跟着好主子就能怄气指使,我们就算再差,也是衙役,跟你们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他们当然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是王府里的人。
但他们说话实在是太难听,像是他们这种时常被人恭维的人,听到那样的话,自然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衙役,入品吗?”
另一人摇头:“算不上官,但架子倒是不小,不过确实不是一个档次,虽说退役多年,但我的军|衔并未被取消,如今还是从七品的副尉。”
说完,他思索片刻,询问他:“我记得你当时混的比我好,是正七品的校尉吧?”
他们这话倒是不假,当时跟着沈御连|战连胜,他们的军功都挺高,有了军功自然就会有军|衔,而皇上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也就从不去管,所以这个名头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用了,但没想到如今说出来,面上还挺有光的。
作为从九品的小小主簿,赵主簿沉默了。
正是因为他们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才会保持沉默。
所以刚才他们没有打起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不然,事情绝对会闹大啊。
但是现在知道这种事情已经晚了,如果最开始能询问一下这些人的身份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主簿心灰意冷,扭头看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孙子,长叹一声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后悔以前没有好好教这个孙子。
苏大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对二位军|衔不低的校尉行礼过后,就冷静的吩咐:“将主簿打入大牢,然后升堂,我来审问这些犯人。”
这些人做了不少恶事,如今没人帮衬,一件件曾经做过的事情被审问了出来。
苏大人死死捏着醒木,看上去恨不得直接将他们斩首示众。
对此,在一旁围观的雀儿再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赞叹了一句:“有苏大人这样的人当官,确实算是百姓的兴事。”
因为他是真的在关心百姓啊。
这一点,实在是太难得了。
在这位苏大人的身上,雀儿隐约看到了点宋丞相的影子。
虽然只是一丁点,但也十分难得。
他让雀儿再一次相信了世上还是好官居多这种观点。
事情很顺利,半个时辰之内就搞定了,这些人全都先进牢子,然后关押几年做一些体力劳动,再送去问斩。
至于赵主簿……
毕竟是有品阶的官,苏大人不能直接处置他,还得将这件事情往大理寺和户部那边汇报一下,由他们下达最终的处置方案。
反正这个主簿是不可能当下了,也不会有精力去报复那些受害者和雀儿一行人的。
对于这种结果,雀儿自然是欢喜,她起身向苏大人说:“这次就多谢你了,王妃还在等着我呢,我就先走了。”
苏大人看一眼雀儿身后,将桌面上的罐子捡起,递给雀儿:“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看上去还真精致。”
听到他的话,雀儿才仔细打量起老人送给她的咸菜罐子。
之前屋内昏暗,她也没有细看这个东西,如今才发现,就像苏大人所说,这个罐子确实是精致的有些过分了。
完全不像是那样的人家能拿出来的东西,应该是拿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