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脸色有点奇怪,他的声音虽然也有些细,但并没有那些太监拿腔拿调的尖锐,听上去虽然略微别扭,但算不上难听。
“如果没记错的话,定王妃的娘亲俞氏,全名是俞清昭?”
宋瑾心中不好的猜测更甚,但这种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她就算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皇上还在这里呢,若她真说个假名,以他们的前仇旧怨,说不定皇上会以欺君之罪将她处决。
“家母正是宋俞氏,闺名清昭。”
昭昭天理,清白人间。
宋瑾知道她娘亲的出身不一般,但这好像是伤心事,上一世她年幼离亲姑且不说,这一世她也没有询问过这件事情。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果提起会让人觉得难过,那就没必要提起那些内容,不如让它们留在记忆之中,随着岁月磨平。
但王公公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知道一些关于她娘亲的事情。
万幸王公公是位直爽的人,也没有过多吊着宋瑾的胃口,直接就对她说:“宸妃也是俞家的人,本名叫俞青韶。”
这名字和俞清昭配的不能再配了啊,宋瑾无语片刻,便看向沈御。
以这两个名字的风格来说,就算王公公接下来会说她们两人是双胞胎姐妹,宋瑾也觉得不是完全不能信。
那按血缘关系来说,若祁承玉真是那位宸妃的孩子,他得直接变成自己表哥。
这算什么鬼,有情人终成兄妹?
两辈子了,他们俩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宋瑾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宋瑾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王公公下意识顺着宋瑾的想法补充了一句:“宸妃原本是俞家的旁系,后来过继到了俞家主脉,同宗同族,不同支同脉。”
见宋瑾松了一口气,王公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虽然不知道定王妃在别扭什么,但对此,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事上表亲成亲的实在是太多了,像是定王妃这样计较这些事情的人,才叫异类吧。
大家都想要亲上加亲,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不少。
但宋瑾觉得这种事情完全没办法接受,那他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提及这些事情。
王公公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但既然宋瑾看上去很在意,他就解释了一句,也算是卖她一个好。
宋瑾松了一口气之后,接着盯着被皇上抱在怀里的木盒,看着里面的白骨,仍旧没办法理解这些破事。
说好的滴骨认亲,她这个一表八千里的人也能认上,那用这个当证据,证明沈御的出身,也太不合理了。
而且这根本不是血脉的事情。
宋瑾沉默片刻,勉强压住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吐槽,颇为无奈的对王公公解释:“这个方法其实并不能辨别血缘,王公公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找几个人过来滴血,说不准,他们都能成功呢。”
王公公笑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将宋瑾这句话听进去,反正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并未在意她的话。
“皇上已经说过了,定王殿下与宸妃娘娘生的极像,称得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世上能否有生的很像的陌生人。
这个宋瑾并不清楚。
但是她看了眼沈御的长相,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这天底下,想要找出一个能撞脸这样一张脸的人,实在是难之又难,至少宋瑾是找不出来的。
宸指北辰,代指帝王,可谓尊贵到了极致。
能给一个妃子这样的称号,皇上当年对宸妃绝对是格外宠爱。
也不知与如今的苏嫔相比,谁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
而在这个时候,闭眼假寐的皇上也终于睁开了眼,他一双眼盯着沈御,激动地说:“你绝对是宸妃的孩子,我感受得到,你就是我的孩子。”
当年他从未仔细看过这个孩子,只觉得他太厉害,太闪耀,便像是他那些兄弟一样。
那个时候他才刚登基,而沈御手中握着兵权,名声极大,他担心他会像那些兄弟一样,为了坐到这个皇位上不择手段,所以就先下手为强,让人取他性命。
现在想想,皇上只能侥幸沈御的运气好,虽然没有彻底躲开那些祸事,但至少命还在。
而且被他安排的贤妻治好的腿和容貌,如今看着,风华更胜,也算弥补了他心中的遗憾。
皇上的表情比较复杂,宋瑾硬是能从他那满是肥肉的一张脸上看出懊悔,激动,感慨等一系列情绪,堪称大杂烩了。
而宋瑾心中嘀咕着他们太胡来,沈御则是完全不鸟他们。
皇上等了半天,就等沈御上前激动地认爹,可等了又等,就是没等到沈御的拥抱。
反而等到了一声满含嫌弃和嘲讽的冷笑:“皇上和王将军可真有意思,我活了快三十年,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事情,长得像又如何,我选两个长的像是您的人,他们便都是皇子了吗?”
“涉及天家血脉,还请二位谨慎行事,若是因为你们三言两语导致血脉混淆,小心先帝显灵,梦中训斥。”
听到沈御的话,宋瑾松了最后沉在心口的一口气。
不管皇上和王公公的话是否真实,看沈御的意思便知道,他不打算,也不可能认下这件事。
既然他不认,那自己又何必当真。
看似花团锦簇,人人趋之若即的皇室,在沈御与她看来,无非是花团锦簇下的那一堆烂泥。
这么说的话,好像有点侮辱泥土了,但在他们看来,皇室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家血脉更是完全没有必要,只能变成累赘的东西。
沈御这话说的有点不给他们面子,但皇上大概是愧疚心理在作怪,又或者对宸妃的爱意更胜一筹,所以倒是没说什么。
而王公公更是一脸慈爱的看着沈御,宋瑾不知道他对祁承玉之类的皇子们是何种态度,但隐约感觉他此时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对劲,看着别扭的很。
皇上抬头看着王公公,也不知道是懒得说话,还是对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这次又吩咐王公公:“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