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扯着俞氏的袖子,想让她坐下来,开口劝慰:“没必要吧,我还有不少压根就没穿过的衣服呢,出席宴会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不行,那些太平庸了,明日你第一次见定王,必须要好好收拾。”
宋瑾仰头望着俞氏,长叹了一口气:“娘你先坐下来把饭吃了,不就是一个定王吗,我在京城里长大,皇亲国戚见多了,哪用那么隆重。”
俞氏瞪着宋瑾,伸手拧了下她的耳朵:“你丫头长点心吧,马上就要嫁人了,说话还这么浑不记的,真不知道嫁过去之后,你要怎么管家。”
宋瑾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有雀儿呢,这种事情也用不上我烦心吧。”
这时宋丞相也帮着俞氏说话:“好好打扮一番吧,其实定王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
“我见过尚且年幼的定王,鲜衣怒马,盖世枭雄。文武双全,对朝政之事见地独到。”
宋瑾歪着头,对自己那位未婚夫总算提起了一点兴趣:“好嘛,那娘亲你注意身体,不要忙到太晚,不然我也是会心疼的。”
——
如果再给宋瑾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进宫去看一眼自己那个未婚夫。
毕竟她承受不住第二次在天还没亮就被人叫起来的经历。
屋外灰蒙蒙一片,甚至连星星都没来得及隐身,望着把自己从床上拉起来的轻语,宋瑾泪眼朦胧。
然后一扭头,对上同样蒙圈的雀儿。
“轻语姑姑,宴会不是下午才开始吗?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轻语将帕子打湿递给宋瑾,示意她擦擦脸清醒一下:“这是夫人的吩咐,毕竟您是要见未来相公,总得打扮的出彩一些。”
……不就是个男人吗,犯得上这么隆重?
宋瑾望着天外的漆黑,默默拿手帕擦着自己的脸。
冰冰凉凉,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算了,醒都醒了。
“那就劳烦轻语姑姑啦。”
描眉点唇,宋瑾盯着镜中变得愈发陌生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轻语捏着她的脸:“别动。”
宋瑾有点无语,她不曾知道当个女人,原来这么累。
以后的皇家宫宴她是真的打算不再参加了。
等给她梳好发型,再换上府中绣娘连夜赶制的新衣,宋瑾小心翼翼护着头发上一堆簪子,抬起头,便见到外面的太阳。
日上三竿,高悬的太阳炙热到有些伤人眼。
好吧,看来现在进宫,时间刚刚好。
该说她娘亲有先见之明吗?
如今这番打扮不是很方便吃东西,宋瑾便没用早膳,只在马车上塞了几口糕点。
就这样,还要面对俞氏时不时投来的,不太满意的视线。
宋瑾长长叹了一口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为了一个男人,实在是犯不上嘛。
——
当今皇上奢侈无度,轮到了自己的寿宴,自然是大办特办。
记忆中被血水与尸体充斥的皇宫如今还是宛如先仙境一般的地方,白玉阶,红瓦墙,处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接引的太监在前面走的不快,宋瑾借此好好打量了一番皇宫。
还记得上一次进宫,自己身穿轻甲,满身是血。
那时她眼瞧着祁承玉谋杀亲弟,登基上位。
原以为那时美好生活的开端,是和平盛世的降临。
不成想再睁眼,自己便躺在了皇宫地下的地牢之中。
这皇宫于她而言,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地方,留给她的所有印象,都坏透了。
但不得不承认,祁姓皇室历来注重颜面,这皇宫被他们一代又一代的改善,确实是精致大气,宛如仙宫。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一家三口才到了宴会举办的宫殿。
他们来的算早,此时殿内只有寥寥几个人,其中一人便带着银质的面具。
……和揽山阁那位阁主的面具,如出一辙。
他们批发的吗?
宋丞相顺着宋瑾的视线望去,便见到了坐在前面的定王:“你在看定王啊,他被人划花面容,所以这些年便一直带着面具,不以真容示人。”
宋瑾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大概是魔障了,看见谁都能想起来那个人。
瞧出女儿眼里的失落,俞氏拍了拍她的手。
哪个女孩子不想嫁给心意之人,让女儿嫁去定王府,看上去是身份显赫,可实际上……
俞氏叹了一口气,但凡有回转的机会,她也不忍心让女儿嫁过去啊。
听到俞氏轻叹的声音,宋瑾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娘亲,不用为我担心,无论到了哪里,我都能活的好好的。”
在军营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待了许多年,自己生存能力绝对不成问题,偌大定王府,还只有自己一个女主人,嫁过去之后,只要自己态度强硬,谁也欺负不到她的身上。
她今天打扮的特别美,原本就精致的一张脸被妆容修饰到极致,再加上用烟霞锦剪裁的宝蓝色宫装实在是奢侈,宋瑾往那一坐,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云鬓上插着的金簪,流苏微微晃动,碰到了她的耳垂,瞧见众人的反应,宋瑾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因为容貌被人赞叹的感觉了,毕竟前世自己嫁给祁承玉没多久,就被宋菱月设计陷害,导致毁容。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定王,她想,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被毁容的可怜人,唏嘘。
只是生肉的药自己有,刮掉脸皮的狠心,却少有人有。
而且自己也不确定长出来的肉能否完美,所以对于毁容这件事,她也是束手无策。
此时定王扭头望了过来,一只白玉无瑕的手举起酒樽,对着宋瑾遥遥敬上一杯。
朱唇微张,喉结滚动。
宋瑾瞧见这一幕,突然有点遗憾,有些想看一看父亲口中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是何等俊秀。
她也举起酒杯,遥遥敬了定王一杯,仰头直接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看上去特别潇洒。
喝完,她也就不再去看定王,毕竟一直盯着人家看,也有点不礼貌。
只是这位定王,却好像看了自己很久……
那炙热的视线实在是难以忽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