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宋瑾猜测的那般,虽然酒味浓郁,但大管事压根没喝两口。
这句话像是给诸位打开了话匣子,没过多久,便有另一人,再一次询问了这个问题。
大管事盯着他们,冷笑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难不成还能是假的?”
“是在我们眼前死的啊。”
几柄长矛将人贯穿,原本是活生生一个人,就那般,轻描淡写的死在了他们眼前。
大管事心里也不太舒服,不然也不可能放任他们将酒拿出来,甚至还跟着喝了几杯。
若不是习惯了保持理智和清醒,他说不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和这群人一样,喝的醉醺醺的。
按理来说,他不该在意这些人的死活,毕竟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足矣让他们万死莫辞。
但……
大管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提着酒坛子,也晃了晃。
最后一点底,晃着也没什么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却仍有些明显。
大管事心中不是滋味,他想着刚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是他提议大家逃走,并且刻意给他们指明一条最“安全”的路。
他知道那里有许多人守着,也知道他们可能会被抓起来。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鲜血,尖叫声,以及那些士兵干脆利落的动作,和摘下头盔后,露出来的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全都清晰的存在于自己的回忆之中。
是他间接地,杀掉了一个人。
想到这一点,大管事便忍不住的,觉得害怕,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围住定王府的,不是王爷的人吗?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爷并非是这样滥杀的人,而且一直表示只打算将人扔到牢里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让这些人老实点,便将他们哄骗到了那个地方。
便是大管事都是这副模样,何况那些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在定王府当了几年米虫,便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的家伙?
这一群人中,大管事虽然一直内疚,但已经是最冷静的人了。
他们虽然经历过那个昏暗的,让人绝望的时间段,但必经过去太久,关于那些事情的回忆,早就被这金纸迷醉的日子给冲淡。
骤然间,眼瞧着一个人以那般惨烈的模样死在他们的面前,自然是吓得六神无主。
听到大管事冰冷的回复,他们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在这昏暗的屋内,报团取暖。
————
说实话,雀儿的胆子并不算大,能表现得这般轻松,是因为压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在一个时辰前,这些人在格外压抑的环境中变得暴躁,大管事瞧着觉得不太妙,便对她说,将人拉出去溜一圈。
雀儿从宋瑾那里知道,这大管事,是他们这边的人。
所以他提起这事,雀儿也没过多询问,便寻了个借口,支开誊睿,随后又消失于人前,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然后,他们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便是大管事也是如此。
原以为是演出来的,但询问一番,才发现并没有。
大概是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们嘴里嚷嚷着死了人。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死的是哪几个。
人少了三四个,雀儿便当他们都死了。
这群被吓破胆的家伙,不会再有和小姐对抗的想法。
这是雀儿想看见的,所以她心情很好。
在宋瑾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便这样和宋瑾说了。
宋瑾点点头,随后看向誊睿:“你知道的应该更多一些吧。”
他的表现也有些奇怪,看上去比往日沉稳许多,想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誊睿点点头:“我遇到了点事情,但是不太方便和您说,这事还得经王爷口才成。”
听他这般说,雀儿瞪了他一眼,倒是宋瑾点点头,觉得合乎情理。
三人一路闲聊,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正巧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宋瑾估量的半分没差。
手里的书并未假手于人,刚到地方便进了自己的闺房,转动床边的雕花墙,看了眼昏暗狭小的屋子,将书放在带锁的箱子内。
将书安置好,宋瑾才过去吃饭。
雀儿将饭菜摆放好,便坐下来等着宋瑾。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遭,雀儿并未对岱岳一行人表现出任何排斥之意
虽然很冷淡,并不想理会他们。
但这副态度,对比之前,已经算得上是天差地别了。
雀儿不知道这些人是宋瑾雇来,只用待两天的人。
想着他们可能会取代自己,心中自然有所不喜。
可一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是得多几个人伺候,才能放心。
她是真的……有点不顶用。
若不然他们也不会被小姐喊来。
想到这一点,雀儿难免有些气郁,还是自己太没用了。
宋瑾拍了拍雀儿的肩膀:“吃饭吧,你也累了一整天,稍后好好歇息吧。”
雀儿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筷子。
其实这一天真称不上累,毕竟都是待在屋内看戏。
岱岳和小沅与另两人同桌,而雀儿则是待在宋瑾这桌。
倒不是讲究身份地位,非要分出尊卑。
实在是宋瑾吃的东西太多,这张桌子上,摆放的大半都是她的晚膳。
若是在一桌吃,多少有些为难他们了。
雀儿喜欢和宋瑾亲近些,誊睿又想多和雀儿接触,所以三人才在了一桌。
一顿饭,这两人吃的最不好,都是心事重重,莫说是宋瑾那份,便是他们的晚膳,都有大半进了宋瑾的肚子。
吃饱喝足,宋瑾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肚子。
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宋瑾看着雀儿,对她说:“雀儿你安排一下他们四人的住所,然后誊睿便回去吧,时候不早,我也不多留你了,沈御那边还等着你呢。”
沈御并未和宋瑾提起誊睿,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
天色确实不早,誊睿一如往常,看了看雀儿。
这家伙仍旧没有任何不舍,甚至一点表情上的变化都没有。
瞧她这副模样,誊睿的心底有些烦闷,置气一般没再和她说话,只是对着宋瑾点点头,辞别一番,便离开了这间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