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事情,宋瑾眼中便忍不住露出冷意。
原以为是父母不肯原谅自己这个不孝女,所以更不敢回府,只能再将一封封满含思念之情的书信寄出。
结果死前一经询问,才知道,那些信件早就被祁承玉和宋菱月拦了下来,换成那些令人伤心的内容。
想到这,宋瑾眼中有些湿热,看着将手搭在自己胳膊上,十指白皙圆润的俞氏,心中满满都是庆幸。
俞氏三根指头捏起一块翠绿的点心,慢慢吃完,心中有些诧异。
段言不太擅长做点心,在昨晚宋瑾吩咐过后,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办不妥,便和沈御通过气,将他在饭馆当帮厨的姐姐也请了过来。
虽说是帮厨,但是段家阿姊的手艺确实不错,宋瑾尝了一口按照自己写出的配方做的点心,倒是和自己记忆中的味道相差无几。
一块点心吃完,她便又捏起了一块,用另一只手接着,咬了一小口,肉眼可见的,眉梢间的喜意多了一些。
其实点心而已,便是再好吃,也不可能做到让人食之忘俗。
俞氏只是怀念这个味道,怀念自己娘家尚在的时候,那种轻松的氛围。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实际上那些事情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慢慢淡化,哪怕再不愿意忘记,他们的音容笑貌也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减少,有的时候,想起他们,已经回忆不出他们的样貌。
恍惚间,俞氏轻叹一声,盯着自己手中的点心,心中哀思又添了一抹。
这茶点的味道,倒是和当年一般无二。
定王府厨子的手艺,确实要比宋府的强一些。
俞氏轻叹一声:“瞧着你在王府过得不错,娘亲也能送一口气,你在这边,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有什么缺的,直接拿钱买便是。”
“若是不够花了,和我说一声,我那里一直有进账,养活我们母女二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往常她是一人养宋府,可是老夫人先前做的事情让她不满,她早就不干了,如今手头赚的钱虽然没有眼前多,但手中每月剩下的钱,倒是比往年多了不少。
宋瑾不清楚这些事情,脸上因为俞氏的话,带了点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娘亲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哪里?
难道是因为定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便放心了吗?
不至于吧,娘亲也不是那么敷衍的人啊。
宋瑾满心不解,但还是撑起笑脸应了下来:“你放心就好,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倒是您,在宋府遇上什么事情,和父亲商量着来,莫要一个人将所有事都担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宋瑾知道的便有好几次,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宋瑾看着她的娘亲,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娘亲哪里都好,就是太心善,给了不少小人可乘之机。
若换做是她,定然要以牙还牙。
哪还能让温氏那种人在眼皮子底下潇洒?
想到温氏,宋瑾犹豫一番,便问:“娘亲,温姨娘如今怎样啊?”
俞氏没想到宋瑾会想起她,一直想着卿卿和温氏的女儿关系不错,所以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事。
如今她主动问起,俞氏的面上也有些为难,她纠结一番,将颇为复杂的情况简化了一番:“先前被人下了毒,如今身子还很差,仍旧被软禁着呢。”
俞氏这话说的简单,也没透露什么消息。
但是宋瑾却凭借自己对老夫人的了解,推测出来了她的近况。
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为了不走漏风声,对外一直声称温氏病了。
而后百般磋磨,肯定是少不了的。
温氏的毒,还是自己解得。
宋瑾自然清楚温氏的身体情况,按理来说,及时吃下解药,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府中那么多的大夫,早该将人给治好了。
若是真的没好,不是大夫没用心,便是又添了新伤。
两者都有可能,但哪一种都在表示,温氏如今在宋府的日子,称得上是水深火热。
这对于宋瑾来说,确实算得上一件好事。
其实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恩怨,毕竟温氏走的太早,和自己也没什么能交集的地方。
但她将宋菱月养成了那个模样,本质更是恶毒,处处与她娘亲为敌。
种种累积起来,宋瑾虽然不打算亲自动手,像是针对祁承玉和宋菱月那般对付她,但知道她如今过得不好,仍旧会在心底暗自高兴。
不只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娘亲。
温氏彻底倒台,府上的说得上话的女主子便只有老夫人和娘亲两个。
老夫人最近一颗心全挂在宋皖明身上,也不知是宋皖明对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她也不再为难折腾俞氏。
如今俞氏在宋府上,活的比当初也安稳舒适许多了。
俞氏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笑着拿指腹点了下她的额头:“莫要这般幸灾乐祸,便是她做的再不对,终究是长辈。”
“你在我这里笑一笑也就罢了,旁人面前,可莫要摆出这副模样。”
宋瑾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世道太奇怪了,大概是大多数的权势都掌握在长者手中,他们要人尊老敬老,要人以孝为天,便是姨娘小妾,也得尊着敬着。
宋瑾最初是不懂为什么一些完全不值得尊敬的人,也要在外人面前给足颜面,后来她便懂了。
因为不少人将他们与那个坏人共情,觉得自己可能也会做出种种事情,生怕到时候自己也要被人谴责,便指责其那个“不孝”的人。
这样的事情她在边疆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后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义愤填膺,站出来帮人说几句话,但是反倒是让自己也被卷入其中,搞得一身恶臭。
到后来,她便麻木了。
蝼蚁岂能撼天,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昏君做领头的人,她又如何敢拿“高标准”去要求旁人。
一人之力,始终是太薄弱了
想起那些破事,纵然心里无数次说着自己已经释怀,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