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祁承玉,怕不是别人装的吧?
宋瑾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祁承玉真实秉性的人。
他有洁癖,当初在军营中都要日日沐浴,还要求帐中无尘。
当初自己也是蠢笨,竟然还真让上场杀敌,护国平安的士兵去给挑水烧水,清扫军帐。
现在想来,还是会觉得对不起那些人。
结果这家伙现在到这种脏兮兮的地面上打滚?
就在宋瑾满心怀疑的时候,给祁承玉带路的太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跑过去,帮着祁承玉把姜若惠制服。
姜若惠是真的气急了,那金钗在她手中肆意挥动,将祁承玉的胳膊也划出了两道伤痕。
宋瑾盯着他的胳膊,心想这人真的不像祁承玉。
他只会让别人动手,不可能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在他看来,便是天下人都死光了,也没有他一根头发丝重要。
所以当祁承玉坐在她刚才坐着的位子上,伸着胳膊让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对上那一双关切的眼睛,宋瑾说的是:“今日我对殿下,倒是刮目相看。”
祁承玉这时候才想起来宋瑾的手也受伤了,对太医吩咐:“去给她包一下手。”
宋瑾手上有一道被划出来的伤痕,不过血已经不流了。
伤的不算严重,过两日就能愈合了,所以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太医这个时候刚从药篓里掏出纱布,毫不迟疑的应声后,接着帮祁承玉包扎。
然后便被他踹了一脚。
太医是个年过中旬的白须老头,这么一踹,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瞪大一双眼睛盯着祁承玉,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得这位不高兴了。
他过来是给那些被祁承玉打伤打残的人救治的,所以也清楚这位主私底下有多暴虐,因此,他也是事事小心,唯恐哪里惹得他不高兴,自己也变成躺在床上的一个。
不幸中的万幸,他是皇上派过来的,是宫内的御医,所以祁承玉待他还算温和。
可是今天……
是因为后宅这些破事气急了,拿自己发泄?
祁承玉瞧着太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牙瞥了眼在一旁看戏的宋瑾,急冲冲对他说:“躺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宋瑾包扎伤口?”
太医听到这话,因为担心祁承玉再发火,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知道了。”
纱布也掉到了地上,过了一层灰,显然已经没办法再用了。
翻出新的纱布,太医走到宋瑾身旁,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宋瑾伸出受伤的那只手,语气温和:“那就麻烦了。”
她手上的伤确实很轻,但是太医不敢违背祁承玉的吩咐,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纱布将手裹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祁承玉的身边,接着给他包扎伤口。
刚才两人的争斗挺激烈的,所以祁承玉胳膊上的划痕也比较深,原本已经上过药,但是因为没有及时包扎,还是有血流了下来,沾湿衣袖。
宋瑾坐到宋菱月的床边,耳畔是姜若惠的咒骂,眼前是上一世绝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祁承玉微微蹙眉,面上染了少许愁容,盯着残破的,没办法关上的窗户,看上去很是寂寥。
瞧见这一幕,宋瑾嗤笑一声。
别的不说,祁承玉的演技确实还算可以,若不然,也不会骗过部分大臣。
几乎没人想他登上那个位子,但更多的是在表达对淑妃的不满,这位皇子嘛,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其实也不是很在乎,毕竟祁承玉现在的名声还算不错。
所有人都在阻碍着祁承玉被立为储君,主要还是担心淑妃挟天子令诸侯,成为真正掌权的那一人。
淑妃性子张扬,脾气很差,而且恃宠而骄,偏帮娘家,而且祁承玉也很亲近这个母妃,若是他登基,很容易会造成外戚专权的场面。
应该是她想多了,祁承玉只是变得更擅长演戏了而已。
至于姜若惠那番话……
可能是因为自己先前做的事让祁承玉心中不满,所以故布疑云,让姜若惠跳出来和她对着干。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宋瑾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仍旧高高悬着,无形的力道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微弱的声音传进了宋瑾的耳中。
她猛地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宋菱月,这时她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人还是不太清醒,只能算是没再昏迷。
她声音沙哑,说的话也很模糊,就算宋瑾附身将耳朵贴到她的嘴边,也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
叹了口气,宋瑾趁着所有人都在关心祁承玉,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便将药粉兑水,给宋菱月喂了下去。
因为要起身去拿茶杯,所以她的举动也被太医瞧见,不过太医顾不上这点小事,只当宋瑾口渴了。
等给祁承玉包扎完伤口,他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宋菱月睡姿似乎有了些变化,提着自己的药篓,便走了过来。
“劳烦您让一下,让微臣再为宋氏诊断一番。”
宋瑾瞧着这个一脸仇大苦深的太医,点了点头,起身退到一旁,对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瞧着太医,宋瑾突然想起来,府上那位认自己为师父的老大夫,好像还没到定王府就职,可能是中途出现了什么查漏,还得再耗费一段时间吧。
宋菱月的烧已经退了,不过病的不清,得调养一阵才行。
太医开了两个调养身子的单子给了翠楼,随后便将事情转述给祁承玉。
如今祁承玉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满是灰尘,甚至还有零星点点的血迹,束发的玉冠也已经摔坏,他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看上去狼狈的很。
但这个人身姿挺拔,一张称得上俊秀的脸上满是漠然,看上去,倒还真像是一个暂时落魄的大人物。
他看了一眼已经不再折腾,但仍旧被太监紧紧按着的姜若惠,大手一挥:“用最好的药材,若是没有,便拿钱去买,从姜氏的嫁妆里走。”
祁承玉,视线从姜若惠的身上收回,再度移到了窗边,声音略微沙哑的说:“伤了人,总得拿出点东西作为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