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旧历年又一步步地走进了,热闹的氛围,喜庆的大红一点点地装饰起街道商店和任何你能看到的边边角角的地方。
随着热闹喜庆的氛围一同攀升的,还有国家机器应对危险的应激能力。
虽然老板姓不太能看到欢聚场面下的这些,但却不能否认,中国一年又一年地度过一个欢庆的新年,不是因为世界上的罪恶分子在这一天也要过年,所以特地躲家里了。
而是在百姓最放松欢乐的时候,国家各方面的应急机制其实都提升了起码十倍。震慑得那些不安分的人不敢乱出来溜达了。
显然,做了十年美利坚国民,但此番混回过的侯明权对此还是深有体会的,所以虽然他刚回国的时候动作频频,但随着年关的走近,反而安分了下来,就近在李凤丽的小区里大手笔租下一间别墅,大摇大摆地住了下来。
自从知道了侯明权的身份和476他们的任务后,高舜不但没有让自己请的人撤,反而更加光明正大地开始监视李凤丽的一举一动。
起先,476那边倒确实有些沉不住气,好似弄不清楚高舜此举的意图,一度怀疑高舜是不是上面安排给他们的坎儿,但是暗自观察了两天后,476他们发现高舜派人跟的根本不是侯明权,而是李凤丽。
476所在的小分队派出一人将高舜那边的情况摸了摸,回来汇报了一通之后,众人只沉默地互相对视半晌,而后一起爆粗口:
“操,075居然是个高中生?!”而且还是个孤儿。
“075到底吃什么长大的?!”长得恁是壮实得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是个中学生!
“造孽!咱们牢头儿居然用童工,这不合法吧?!”都不知道去年夏天075被吸纳进牢笼受磨难时有没有成年。
好像……关注点偏了些。
但这么一来,都在牢笼里被练成了精的众人,倒是基本都猜到了高舜的意图,几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拿高舜这事儿怎么办似的。
“我们接到的任务……应该只限于目标人物吧?”好半晌476才迟疑着开口,“目标人物以外,除非和任务有关,否则,我们是不需要也不能插手的吧?”
他这一开口,同小组的组员眼睛瞬间放光,组员们纷纷对476点赞,“没错没错,是这个理,我再好好研读研读我们的任务书。”
“滚你个蛋,上下不超过五十个字,还研读呢,反正我们跟好自己的任务就行,都到这最后一步验收了,我可不想丢人!”
“也是,075在这儿上头不可能不知道,也没见上头给过啥指示,咱们后面学的都忘了?”
“没错没错,说到目标人物,我觉得我最好再去统计一下那目标人物今天上了几次厕所。”
“……”这个借口……
几乎只花了不到三十秒,这一众人就已经在无形中达成了一致意见,没有人再对高舜所为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大家就像陌生人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行其是。
476所在的小队里做出了什么决定,高舜并不清楚,但某种程度上却不得不说这一群人的默契度真是高得吓人。
高舜依旧选择光明正大地找人跟着李凤丽,其实一来也是明白,他找到的这些社会上的“专业”人士,想继续监视李凤丽,就不可能躲得过476那帮人的眼睛,与其伤脑筋教这些人怎么藏匿,还不如让这些人做了螳螂,展露在黄雀眼前。
二来,也是故意让476的人发现,意在告诉他们,你们跟你们的目标人物,我继续对李凤丽下我的套。
于是双方在无声的默契中,一起迎来了李凤丽和侯明权的安分时期。
与此同时,高舜家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徐叔,你怎么来了?”高舜一边诧异一边开门,顺带还给走在自己旁边的汪洋介绍站在门边的胡渣徐,“洋洋,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叔。”
汪洋上前去帮拿满东西的高舜挤开门,顺带好奇地打量了一群胡渣徐,皱皱鼻头,好似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看着胡渣徐道:“表叔。”
胡渣徐也奇特地打量了汪洋两圈,点点头,看到汪洋率先进去了后,才靠近了高舜轻声道:“这就是上次你找我帮忙迁监护权的那个……”
高舜眼神微动,冲胡渣徐点头,“嗯,现在是我弟。”
胡渣徐惊奇,“你还真把人家当弟弟了,我以为你当时不过是事急从权。”
高舜不太想对外人说他和汪洋之间的种种,便也不解释,迎进胡渣徐后,问了第二遍,“徐叔,这个时间点,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虽然他也差不多猜得到,于是这种年节的时候,胡渣徐越不会有什么过年的机会,但是既然有时间,怎么也得在这种时候陪陪家人吧。
胡渣徐听到高舜问得这第二遍问题,脸色不由有些暗,“怎么,找你小子一起过个年你还不乐意啊?”
高舜一听,就知道事情似乎有些问题,他认真看向胡渣徐,“徐叔,到底怎么了?”
胡渣徐神色黯淡,但又比较坚定地道:“我决定后半生卖给牢笼了,所以就那样了。”
高舜怔了怔,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胡渣徐的意思。他脸上不禁带上一些庄严的钦佩,“什么时候的事儿,徐叔……”
胡渣徐看高舜的模样,对他摆手,“元旦前的事情。”
怎么也是在牢笼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而且又跟着他那怪咖师父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对于“牢笼”,高舜了解得并不能说是很透彻,但是一些基本情况却都知道。
牢笼里的人基本分为两类,一类是高舜最开始知道的那些,各行各业各地各处的精干人员,在能力的巅峰值时被招募进去,然后五年之后走人。
既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是实际情况所迫,五年之后,大部分的能力会从巅峰的临界值走下坡路,他们也不再适合呆在那里了,而极少数能力依旧能保持的人,则会再延迟三年,但最长的,不会超过八年。
八年后,这些人的档案会随着他们的离开一起消失在数据库里,像是牢笼里从没有出现这些人一样。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牢笼里还有另一群人,一群从一线上退下来,但却没有离开的人。这群人会长长久久呆在牢笼里,为国家不停地培养新鲜的血液,输送到各种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为了保证体系的正常运转和机密性,这些人会在一次任务或意外中被安排死亡,正式身份会被注销,从此,他们就成了牢笼里的鬼魂。
现在,胡渣徐告诉他,他在元旦前将自己的后半生卖给了牢笼,也就是说,他选择成为了牢笼里的鬼魂一员,元旦前,他的正式身份已经死亡,他再也无法回到真实的社会中去了。
在此之前,高舜知道的鬼魂只有牢笼里教导他们的那位牢头,和他那位怪咖师父。
“徐叔,其实你没必要……”高舜干巴巴地想要劝胡渣徐。
胡渣徐冲他直摇头,“你不懂。”
见状,高舜立即闭上了嘴,心里无名沉重几分。比起胡渣徐他们这些自愿做出选择的人,他的发言权太渺小。
“算啦,跟你是说这些太早了,你个瓜娃子懂个屁。趁这两天松快点,以前的狐朋狗友也不敢联系了,只能在你这儿混段时间,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叔啊!”胡渣徐咧嘴一笑,将话题带了过去。
“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差别这么大啊!不过就隔了这么点时间,你这狗窝倒变得像模像样了啊!”胡渣徐一边似笑非笑地调侃高舜,一边四外打量了一圈。
常言道,一个人的状态从这个人身处的环境中是可以摸索出一二的,上次胡渣徐来的时候,高舜这里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
好好地客厅里,毫无规章地堆满了各种训练器材,一个能坐人的地方都没有,客厅里也就一张四方桌配几把椅子,他的卧室就更别说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一个电脑。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孩子住的临时避难所呢!
往深层次里想想,那时高舜的屋子说是孤狼的洞穴也不为过,除了必要的生存用品,多一点其他东西都没有。
但现在,训练器材减少了不少,而且全部被规划在客厅一角,正前方弄了套布沙发,前面摆着茶几,电视墙上也挂上了电视。
边边角角的地方也多出许多收纳的矮柜和装饰品,四方的放桌上还铺了块桌布,摆着一叠水果,卧室他还没瞅着,估计变化也应该不小。
怎么说呢,越看越有了点“家”的味道。
高舜听到胡渣徐提起这茬,眼神不由地往正在厨房里收拾采购物品的汪洋身上飘去。
通常,大部分认识他与汪洋的人只看到他对汪洋的影响,和汪洋发生的变化,但却很少有人看到他身上的变化。
胡渣徐看高舜这下意识的动作,玩味地砸吧两下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接下来两天胡渣徐果如他自己所说的,天天宅在了高舜这里各种颓废,吃喝上面,高舜自然是拿出最高规格待他,可是晚上睡觉时,就各种问题冒头。
他租公寓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家里会有一天来客人的问题,本来还有两间卧室,但是其中一间被改成了汪洋的舞室,现在只剩下一间房。
三个大男人怎么看也睡不下,依照高舜原本的心思,他是想直接买张行军床让胡渣徐在客厅里对付对付得了,但是汪洋死活也不能同意。
开玩笑!汪洋在心里嘶吼,这可是高舜的长辈啊!而且看他俩这两天聊天的热乎劲儿,这长辈根本不是高舜轻描淡写说得那样“不重要”。
让一个对高舜颇为关心,高舜自己也挺敬重的长辈睡行军床,他们俩睡卧室,怎么想汪洋也觉得这操蛋的事儿他可干不出来!
于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结果变成高舜和汪洋一起在客厅里打地铺,胡渣徐一个人睡主卧。
胡渣徐用“孺子可教”、“郑深感欣慰”、“你很不错,我很满意”的眼神将汪洋夸奖了一通后,乐呵呵地飘着步子进了主卧。
汪洋看胡渣徐进了卧室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高舜在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他不是我老子。”
汪洋莫名其妙地看他,“这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抱着媳妇儿见公婆的心态巴结他?”高舜好整以暇地看他。
汪洋脸轰地一下从耳根红到脖子,怒,“你他妈才媳妇儿见公婆呢!!”
高舜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他,不回他话。
越看汪洋越怒,饭桌上他殷勤给胡渣徐夹菜倒酒,拼命装乖卖好的场面一幅幅地从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正当汪洋要爆发的时候,卧室的门忽而又开了,“汪洋啊,我想洗个澡,有换洗衣服和毛巾没有?”
汪洋噌地一下凑过去,“叔,你等着,我给你拿。”
汪洋窜进了卧室,胡渣徐倚着门框笑得很高兴,高舜无语地看着他,“你别尽逗他。”
“怎么,不是说是你弟吗?”
高舜伸了个懒腰,“是弟,也是老婆。”
胡渣徐眼神闪了闪,“孩子,你以后可是要做……这路……”
“嗯,我选的,我负责。”高舜打断他,“我可是只准备卖给你们五年,但他是卖给我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