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明军的炮，不对劲。

红夷大炮、佛郎机炮在打炮时，用的都是平射，

明军的火炮阵地设在队伍后面，

给人感觉是把炮弹打到空中再掉下来，

问题是炮弹不仅密集，准头足，射程还远，

三个梯队都受到炮火的轰击，

在山上远远看去，炮弹爆炸时就像一朵朵鲜花绽放，

那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罪恶之花，‘

每一次绽放，都会带走一大片大清将士的性命，

“死战！”

“死战！”

“死战！”

在炮火的轰炸，反而激起八旗精锐的斗志，

所有人都拼命抽打心爱的战马，

一边高喊口号，

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明军阵地冲锋，

他们知道，只要突破大明的阵形，

凭着锋利的弯刀和冲撞力强大的战马，

能轻易把明军的阵形撕碎，

这些年，大清铁骑大战小战没停过，

年年与大明交战，

经常冒着炮火冲锋，都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伤亡有点多。

而对八旗铁骑发出“死战”的呐喊，

远征军给予的回应，就是更加猛烈的炮击，

近了，近了，

付出近半的伤亡后，以汉八旗为先锋的骑兵距离明军大约三百步的距离，

汉正红旗佐领莫锋抹了一下额角流下的鲜血，

大声吼道：“兄弟们，升官发财就在今日，跟我冲。”

炮火的密集程度，超过莫锋的想像，

自己的部下起码有一半没了，

汉镶蓝旗更惨，损失也过半，

佐领季一雄还被炮弹击中，

当场坠马身亡。

鳌拜和他的部下就在后面，

既是严格执法的督战队，

也是冲锋陷阵的将士，

要是临阵脱逃，当场就会正法，

自己死不要紧，还会连累家人，

向前冲还有一线生机，

三百步看似不近，对一匹全力奔跑的马来说，

也许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最重要的是，距离这么近，

火炮已打不到自己，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三十五丈，

三十丈，

二十五丈，

二十丈，

都能看清站在阵前明军的脸了，

距离正在飞速接近，

因为亢奋，

莫锋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神色，

仿佛看到一锭锭诱人的黄金向自己飞来，

一个个动人的美女向自己招手，

今日此战，就是自己的扬名之战，

正在莫锋亢奋之际，

突然间，前面的明军用手抛出一截截好像木棒一样的东西，

不是利箭，也不是投石，

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威力，

奇怪的是，木棒的屁股后面，好像在冒烟，

莫锋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可马匹正在全力冲刺，强行勒停可能被后面的骑兵撞上，

冲锋时坠马，不死也残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发冲了，

“轰”“轰”“轰”....

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有一枚手榴弹就在莫锋的身边爆炸，

身下的座骑应声倒地，

巨大的惯力连人带马滑行了好几米，

莫锋感到全身一阵巨痛，隐隐还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

也不知断折了多少根骨头，

完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有死路一条，

巨大的疼痛让莫锋保持清醒，

正好看到自己手下冲击明军阵营的情景，

那些好像木棒的神秘武器还在扔，

自己的手下接二连三地倒下，

看着朝夕相处的部下，一个个惨烈地倒下，

莫锋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现在的自己，应是老人所说的回光返照，

没有能力再带兄弟们冲锋了，

能躲过那些神秘武器的人很少，估计只有三五十人，

眼看他们成功冲到五丈之内，马上就要冲入明军阵线了，

突然人缝中伸出一杆杆火铳，

没看到他们点燃火绳，可它们却能砰砰砰地响起来，

仅剩的那点人，再次大批中枪坠马，

最后只有自己的心腹候二狗，单人匹马冲到明军阵前，

没等他举刀，十多根近二丈长的长矛突然捅出来，

候二狗连人带马被捅成马蜂窝，

莫锋眼睛瞪得大大的，

猛地头一歪，倒地身亡，

死的时候双眼没合上，

莫锋想不明白，自己投降建虏，

就想过好日子，

就想升官发财，

好日子还没过上，就这样窝囊地死了，不甘啊，

早知就不投降了。

站在宫门城楼上的多尔衮看到，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还有绝望，

第一波进攻的汉八旗，有五千人马，

佐领身先士卒，奴隶们悍不畏死冲击敌阵，

最近的都冲到明军的防线了，

没想到连明军的防线都没撼动一下。

很明显，明军不仅有一种神奇的火炮，

还有一种可以近战使用、杀伤力还强大的火器，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苏克萨哈在一旁扼腕叹息：“可惜，就差二十丈啊。”

突破明军的防线，那就是狼入羊群，

不能突破明军的防线，那就是送死的活靶子。

多尔衮仰天长叹一声：“这二十丈，恐怕会动摇大清的国运。”

第一波没能冲击明军的防线，

只怕第二波、第三波也难....

多尔衮叹息时，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

蒙古八旗和鳌拜带领镶黄旗，还在拼命冲锋，

明军的火炮也一直没有停过，

镶黄旗是上三旗，主要保护皇族，很少出动，

蒙古八旗绝对是久经战阵，

每次南征北战，他们就是大清手里最锋利的刀，

立下赫赫战功的蒙古八旗，也不能突破明军的防线，

号称大清第一勇士，有巴图鲁称号的鳌拜，

也没能创造奇迹，

多尔衮在山上看得清楚，

鳌拜在冲锋时被一发炮弹击中后坠马，

身体强壮的鳌拜好像没受什么伤，

刚想站起来，一匹全力冲刺的马收蹄不住，

一蹄踏在鳌拜的背上，

鳌拜当场吐血倒地，

接着一群骑兵风一样从他倒下的地方冲过，

多尔衮双眼紧闭，不忍看了。

虽说鳌拜是八哥皇太极的忠实拥护者，

但看到大清第一勇士死得这么窝囊，

也替他不甘心。

苏克萨哈焦急地说：“管主，贼军凶猛，情况不妙，趁现在他们还没合围，早些撤吧。”

一万三千精骑，就这样没了？

苏克萨哈揉了揉眼睛，又偷偷拧了一下大腿，

确认不是做梦后，

第一时间劝多尔衮撤退。

这些明军，太凶残了。

多尔衮摇摇头说：“晚了。”

苏克萨哈连忙看了一下，

当他看到河对岸的林子里出现明军的旗帜时，脸色大变。

老寨三面环水，

只有南面可以骑马出行，

南面是明军的大部队，

鳌拜指挥一万三千人，快没了，

还没对明军的防线有什么威胁，

手上只有几千人的多尔衮，也很难有奇迹，

从水路过河，河对面出现明军的旗帜，

说明他们已经提前切断从水路撤退的可能性，

易守难攻的后果是，自己也难出去。

“奴才誓死护送管主出城。”苏克萨哈一脸坚定地说。

想不明白，明军突然变得这么难缠。

多尔衮脸色苍白地说：“重擂鼓，轻援进，这个陆长乐，分明是让我们在此集中兵力，然后他来个一网打尽。”

“也对，他手上有不少秘密武器，难怪这般大的胃口”

“本王还是小瞧了大明。”

没底气，那叫不自量力，

有底气，那叫自信。

苏克萨哈跪下苦劝道：“管主，明人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杀出重围，他日卷土重来并不难。”

明军只是占了新式武器的便宜，

要是让大清摸清那些武器、得到那些武器，

肯定不会比他差，

当年努尔哈赤仅以十三副甲起家，

那时比现在困难多了，不是也打下一片霸业吗？

有句话苏克萨哈没说，

做主子的多尔衮不逃，

自己这个奴才的，也跑不了。

多尔衮摇摇头：“传本王命令，所有人警戒，誓与老寨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