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走出咖啡厅,先去了银行把钱汇到了张杨刚刚用短信发给她的银行账户上。
这笔钱,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她原本打算一直保留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用它,但是,苏晗做的这件事情,让她忍无可忍。
她每天和傅亦桓朝夕相对,自从她在威尼斯看到那些照片之后,她每一次和傅亦桓同床都会想到照片上的画面,这让她觉得恶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银行。
手机忽然响了,电话里是陆朝夕清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今天是唐棠的葬礼。"听声音,就知道陆朝夕昨晚一定没有睡好。
桑葚明白陆朝夕的意思,她也想去看唐棠最后一面,于是便道:"地点在哪里?我打车去。"
"你在哪?我来接你。"
桑葚说了自己的地点,大约十分钟后,陆朝夕那辆白色的路虎就出现在了桑葚面前。
上车,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向陆朝夕开车的侧颜。
他下颚似乎有一些青色的胡渣冒出来了。医生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洁癖,陆朝夕也不例外。每一次见到他都是干干净净,极为严谨的模样,今天这么颓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因为唐棠吧,桑葚心底想着。
她没有说话,昨天晚上的不愉悦让两人之间感觉像是隔了一条长长的银河。
良久,陆朝夕却开口:"桑葚,你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他声音清朗,蓦地响起让桑葚惊了惊。她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什么?"
她没听明白。
"辞职。"陆朝夕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认真地开着车子。
桑葚心底没有预防地咯噔一下,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浅笑看着陆朝夕:"当然是自愿的,我..."
"你还在撒谎!"陆朝夕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却,他踩下刹车,将车子停靠在了一边,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桑葚一怔,感觉周围的气息都要凝滞了。
她慌忙躲避开陆朝夕的目光,侧过脸不敢去看他。
"陆医生,这好像是我的私事..."
话落地,手被陆朝夕紧紧地握住,根本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是因为傅亦桓..."
"和他没有关系!"桑葚立刻打断陆朝夕的话,"陆医生,我们下车吧。"
说完,桑葚用力挣脱开陆朝夕禁锢她的手腕,解开安全带,从车子上落荒而逃。
陆朝夕蹙眉,手心忽然空落落的,他的心底五味杂陈,傅亦桓就有这么好?好到让她甘愿牺牲这么多?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不出所料,陆朝夕一出现在葬礼上,唐父的情绪就变得格外激动,他几乎又要上前去打陆朝夕。
整个葬礼上一片沸腾。
陆朝夕今天穿了正黑色的西装,神色肃穆,他不顾唐父的谩骂,走到了灵堂里。
一旁的唐母看到了陆朝夕,更是疯狂,直接上去紧紧地拉住陆朝夕的手臂:"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她那么喜欢你...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早就进行换肝手术了,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唐棠!"
桑葚跟在陆朝夕的身后,纵然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很痛苦,但是唐棠的父母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陆朝夕的身上呢?那都是唐棠的选择啊!
桑葚看着陆朝夕笔挺的背影,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你还不给我滚出去!"唐父见陆朝夕丝毫不动容,上去就猛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重重的巴掌打在脸上,就连陆朝夕这样的人脊背都颤抖了一下,可见力道有多重。
桑葚心提了起来,她不能够上前去劝阻。她知道陆朝夕今天来不是来找打找骂的,他只是来送唐棠最后一程的。如果被打一巴掌唐棠的父亲心里能够好过一些,桑葚也愿意替陆朝夕挨这一巴掌。
陆朝夕在唐棠的灵像面前站了很久,身旁是亲友们的指指点点,以及唐棠父母的谩骂声,但是他却不为所动。
直到唐棠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叫了保安来带陆朝夕出去。
"唐先生,陆医生是怀着好心来的,你们为什么非得赶走他?!唐棠一定也希望最后一段路有陆朝夕陪着她走完啊。"桑葚终于忍不住了喊道,她看着保安要将陆朝夕带出去,连忙上前拉住陆朝夕的手臂,"陆医生,不用他们赶,我们自己走!"
最后一眼也看完了,陆朝夕来这里的目的也应该达到了。
于是桑葚拉着陆朝夕就往外走去。
陆朝夕一直沉默不言,其实从刚才上车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昨晚一夜未眠。
"下雨了。"走出门外,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两人都没有伞,而身边的陆朝夕像是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眼神也有些疲倦。
"陆医生,我来开车吧,先送你回家。"桑葚拉住陆朝夕的手,朝停车场跑去。
他这幅样子肯定是不能够开车了,于是桑葚就拿了陆朝夕的车钥匙,她来开车。
两人的衣服都被倾盆大雨淋湿了,桑葚干脆脱掉了外套,那种湿哒哒的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受。她侧过脸瞥了一眼陆朝夕,他...竟然睡着了!
车子开了还不到十分钟,陆朝夕头靠在玻璃窗上,身子微微倾斜,已经沉沉睡去。
桑葚在开车,所以不敢一直看着他,所以只用余光瞥了他几眼。
此时的陆朝夕形容狼狈,他沉睡的时候眉心还是紧锁着的,轮廓分明的脸庞上还沾着雨水,头发也全都湿了。但是就算是这样,睡着的样子也仍旧很好看。
桑葚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摇头甩掉了自己脑中这个想法。
车子停在了陆朝夕公寓下的地下车库里,桑葚原本想要叫醒他拿公寓钥匙的,但是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仍旧叫不醒他,于是桑葚就伸手碰了碰他的手。
这一碰桑葚却吓了一跳。
陆朝夕的手极为冰凉,用冰冷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她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立刻用手背去触碰陆朝夕的额头。好烫!
他发烧了。
"陆医生,你醒醒。"桑葚伸手拍打了一下陆朝夕的脸庞,终于,他疲惫地睁开了狭长的双眼。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吧。"话说完,桑葚就后悔说出口了,因为陆朝夕朝她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是医生,去什么医院。"
"那我们先上楼,你得躺到床上去。"说完,桑葚就下车,走到副驾驶座旁,解开陆朝夕的安全带,把手抄在他的手臂下,让他靠在她身上下车。
"我没那么严重。"陆朝夕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桑葚的举动似笑非笑。
她竟然要扶着他走路...
"恩?"桑葚没听明白,锁了车门之后还想去扶陆朝夕,却看见陆朝夕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似乎含着笑意。
"只是发烧而已,我还可以自己走路。"陆朝夕说完,就走到了电梯门口。
桑葚一怔,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陆朝夕的公寓,桑葚立刻让他躺在了床上,陆朝夕的头一沾上枕头,就觉得脑后沉沉的,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头部一般难受。
桑葚看到了他紧蹙的眉心,一边替他盖好被子一边埋怨:
"还说不严重。我去给你找点药,你先躺着。"
桑葚说完就转过身去,刚走几步就又回头看着床上的陆朝夕,脸色有些微红:"你...你家有女装吗?"
陆朝夕被桑葚这一句话问得恼怒,他皱眉,她这句话的意思好比就是在问他:你家有女人经常来住吗?!
他摇头,扫视了一眼桑葚被雨淋得湿透了的衣服,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便指了指一旁的衣帽间:"你可以穿我的。"
桑葚羞愤难当,垂首走到了衣帽间。
陆朝夕的衣帽间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严谨。每一件衣服都熨帖整齐,分类放好,她忽然想起医生一贯有的洁癖,看来陆朝夕还有轻微的强迫症。
她扫视了一眼,入眼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西装和衬衣,无奈之下,她只好拿了陆朝夕的一件白色衬衫,打算去卫生间换上。
桑葚刚刚准备走出衣帽间,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陆朝夕的鞋子都整齐地放在地上,清一色的黑,严谨不变。但是在这一片黑色中,桑葚却看到了一双夺目的高跟鞋。
她略微眯了一下眼睛,走近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双高跟鞋就是陆朝夕送给她的那一双...
心底没有预兆地抽搐了一下。她还以为她还给陆朝夕后,他会转手卖掉或者送给别的女人,比如温然。但是他却仍旧保存着。
她苦笑,让陆朝夕一个男人留着这么一双高跟鞋,也真的是为难他了。想必温然那一关就不好过。
这幢公寓是温然帮她挑选和装修的,想必温然也经常会来,桑葚绝不相信依照温然的性子会不索要这双高跟鞋。
她苦笑,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换好衬衫之后,桑葚找到了一些感冒药,拿了一杯水走到了陆朝夕的房间里。
"吃了药再睡吧。"桑葚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拿了靠垫垫在了陆朝夕的身后。
大概是因为生病,陆朝夕很"听话",他吃了药后躺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桑葚的身上。
桑葚不自然地看了自己一眼,忽然想到陆朝夕一直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于是开口便想要解释:
"我找不到其他的衣服,所以就拿了你的衬衣,你放心,我洗干净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陆朝夕的嘴角含着疲惫的笑意,却是不言不语。
这个女人,每一句话都那么疏离,似乎有意要跟他划清界限。
"你先睡吧。"桑葚让陆朝夕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她走出陆朝夕的房间,轻轻关上门,来到客厅。她靠在沙发上,觉得头很沉,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傍晚,别墅。
傅亦桓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别墅灯火全无。他拿出手机,打了桑葚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