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桓看出了她的想法,就将她的手拿起,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脸庞上,桑葚感觉到掌心有一些粗糙,他的下颚有些来不及清理的胡渣。
"刚来。"他声音低沉,让桑葚寻找到了他的方向。
他忽然起身,一把将桑葚从轮椅上抱起,抱着她回到了病房,将她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秦晴煮的粥,要不要吃一点?"傅亦桓将桑葚放下后就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桑葚颔首,刚好她也有点饿了:"太麻烦秦晴姐了。"
"她本来要来看望你,被我拒绝了。"傅亦桓打开保温杯,病房里立刻香气四溢。
"为什么?"桑葚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恩,好像是香菇鸡丝粥,秦晴真是费心了。
傅亦桓盛了一碗粥来到桑葚的病床前,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以往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去做,他的粉丝要是看见他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细心的事情,一定都会尖叫。
毕竟,人前人后的傅亦桓都是冰冷沉默的,只有在桑葚的面前,他才会变得细心和体贴。
"你现在需要静养。在陆朝夕请来眼科医生之前,你都要保持好情绪的稳定。我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
傅亦桓现在说起陆朝夕并没有了以往的抗拒,因为无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起码现在他们的心是一致的,那就是治好桑葚的眼睛。
"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陆朝夕的身上?你明明知道...知道我讨厌他。"桑葚眼眶有些微红,说起陆朝夕的时候,心底仍旧是生疼的。
这种疼痛和对傅亦桓当初的恨不同,是揪心的疼。
试问一个人给了你无尽温暖之后又让你瞬间跌入谷底,这样的滋味,谁能够承受?
傅亦桓蹙眉,他没行到桑葚对陆朝夕那么厌恶:"不说了,喝粥。"
他转移开了话题,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角边轻轻吹了几下才递给桑葚。
桑葚原本想要自己喝,但是傅亦桓已经递到了她的嘴角,她也没有拒绝,喝了一口。
每一勺递给桑葚的粥,傅亦桓都会吹一下,避免烫伤桑葚的嘴角。
没过几分钟,一碗粥就喝完了。
"亦桓..."傅亦桓将碗放在了一旁,却听见桑葚唤了他一身,"那天你在仓库里说,半个月后要和宋若与结婚?"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桑葚开口,嘴唇微微阖动,傅亦桓没有看见,此时放在被子下面的桑葚的手,已经蜷缩在了一起。
傅亦桓垂首,他最害怕的问题她还是开口问了。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劳心。这两天就好好养病..."
"回答我,我不要敷衍。"桑葚眼眶微红,她的眼神虽然无法聚焦在傅亦桓的身上,但是却仍旧像是一团火焰一般,看着傅亦桓的时候,让他觉得火烧一般灼热。
傅亦桓俊逸的眉心紧蹙在了一起,他伸手握住了桑葚的一只手,紧握在了掌心,他感觉到她手背的冰凉。
"我不会和她结婚。"这是傅亦桓给她的一句承诺。
如果说在来附院之前,傅亦桓的思绪是摇摆不定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在看到桑葚慌乱的眼神的时候骤然变得坚定。
桑葚眼眶通红,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她没有意料之中的那般激动,只是嘴唇颤动,开口:
"亦桓,我想回家。"
傅亦桓咬了咬牙,擦掉了她眼角的眼泪,柔声开口:"好。"
别墅,主卧。
桑葚静静地躺在傅亦桓的身侧,身后的男人长臂环绕着她的腰际,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她想回家,不过是害怕医院那种冰冷的感觉;她想回家,不过是想要找到曾经属于过她的温暖。
"桑葚,我很后怕。"傅亦桓沉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当初陆朝夕抢先一步找到你,你现在就不会在我身边。"
话落,他将她抱得更加紧。
是啊,傅亦桓一直都心有余悸。桑葚对他无声的原谅来源于那一场大火,如果他不是抢在陆朝夕前面找到了她,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一直没有放手,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如此平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他如实说出,是因为不想要隐瞒。
桑葚的心底咯噔一下,呵,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是陆朝夕代替了傅亦桓的角色在火中一直拥抱着她,她会不会也会原谅陆朝夕?
她沉默良久,傅亦桓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当他想要给她盖上被角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让傅亦桓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桑葚转过身,面向傅亦桓。
她的指尖滑过他笔挺的鼻梁,指尖微麻。
"就算陆朝夕代替了你的位置先救了我,我也永远不会留在他的身边。亦桓,我分辨的清楚,什么仅仅是感动,而什么...是爱。"
夜色下,桑葚说话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脸庞红润,格外动人。
傅亦桓原本压抑克制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和看到此时的桑葚的时候,一下子无法隐忍,他将她拽入怀中,伸手用力环上了她的腰际。
"桑葚..."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喃喃,轻轻靠近她的脖颈,脖子间瞬间传来的温热感觉让桑葚浑身一振。
她有些抵触地推了推傅亦桓,但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被当做了欲拒还迎,傅亦桓忽然吻上了桑葚小巧的唇,桑葚蓦地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没有吻过,只是,在她失明后,这样突如其来的深吻是第一次。一瞬间,什么害怕的感觉都消失殆尽了,她缓缓抬起手臂,抚上傅亦桓的脸庞,开始回应他的深吻...
一时之间,室内一片旖旎...
第二天清晨桑葚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昨晚的放纵换来了今天早晨的酣睡。
"睡的还好吗?"傅亦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桑葚将头微微挪了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现在枕在他的胳膊上,就这么枕了一夜。
她竟然轻轻摇头:"不好。很累。"她如是道,心中却是暖暖的。
傅亦桓轻笑,借着晨光看到了她脸颊的绯红。他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累吗?我不觉得。"傅亦桓略微有些轻佻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变得很动听,他将桑葚更加抱紧了一些,他看着桑葚略显疲倦的脸庞,有些心疼。
桑葚嘴唇颤了颤,嘴角有一些晦涩:"如果每天早晨都能躺在你怀里醒来,就算眼睛一直看不见,我也愿意。"
她说的真诚,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傻瓜,别胡说。"说到这个问题,傅亦桓的心就变得有些敏感。
这时,傅亦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接听,是陆朝夕的声音:
"桑葚在哪?"陆朝夕开头第一句便是询问桑葚。
傅亦桓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开口:"在我家。"
电话那头的陆朝夕明显顿了顿,但是随即却恢复了常态:"我刚刚下飞机,罗斯医生也跟我在一起,你尽快带桑葚赶到附院会诊。"
"好。"傅亦桓简单一个字回应了陆朝夕,挂断了电话。
他将桑葚扶起:"陆朝夕请来了罗斯医生,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桑葚的心咯噔一下,眼神恍惚了良久,却并没有说什么。
傅亦桓一件件将桑葚的衣服穿好,桑葚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自己穿,去被傅亦桓拒绝了,理由就是她看不见,让桑葚心底觉得暖暖的,脸上却是红晕遍布。
附院。
罗斯医生正在查看桑葚的病例,整间办公室内,所有人都沉默着。
陆朝夕站在罗斯医生的旁边,看着桑葚苍白的脸庞,却是不发一言,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遭到她的厌恶。
而傅亦桓则坐在桑葚的一旁,一直握住她的手。
罗斯医生放下了病例,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桑葚的两只眼睛,良久才开口:
"病历上写着桑小姐是因为遭到了重击视觉神经遭到了损伤,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但是..."罗斯医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了一个转折,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但是什么?"陆朝夕脱口而出。
罗斯医生微微蹙眉:"但是桑小姐的眼球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眼角膜有些受损。"
陆朝夕紧皱眉心,他放在双腿两侧的手指渐渐蜷缩。他自然清楚眼角膜受损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这么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眼角膜移植?"陆朝夕开口,虽然他没有研修过眼科,但是作为医生,对基本的这些医疗知识他还是明白的。
"没错,移植后还要配合大量的药物治疗,去解决视觉神经的问题。"罗斯医在病历上添了两笔。
"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傅亦桓忽然开口,一句话将全场的气氛降至冰点。
罗斯医生放下笔,双手交叉而握:"四成,并且,如果需要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必须得有捐赠者捐献眼角膜。"
傅亦桓的心底有些乱,他第一次觉得他的无能为力。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桑葚,她脸色苍白如许,但是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淡定。
回到病房,傅亦桓将桑葚放到床上,正要去拉开窗帘,却听见病床上的桑葚正在低声抽噎。
"怎么哭了?"傅亦桓上前,抚上了桑葚的肩膀,刚刚在医生办公室里,她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还以为她能够平静地接受,但是没想到一回病房她就哭了。
桑葚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害怕被别人侵犯一般,死死地不放手。
"桑葚。"傅亦桓的语气有些重,因为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的心里,她的心,似乎比失明前更加敏感了。
桑葚忽然抬起头,伸出手臂将傅亦桓的腰际环绕住,头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怀中,低声抽噎:
"我不想做手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