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沉墨和沉无心来到北海的冰火岛。
其实这个岛屿没什么名字,只是沉墨见岛上有个火山,这里又是北海极寒之地,就顺势取了冰火岛这个名字。
因为岛上有火山,不时喷发,故而这个岛屿没有周围其他岛屿那样寒冷,反而四季如春。
沉墨和沉无心在岛上信步而行,阳光披洒在树荫上,林影起伏,落叶悠悠。
沉墨:“来的人可不少,看来老武湟和武湟大哥两人的决斗,也没瞒住旁人。”
他清晰体会到冰火岛周围有数道至强的气机,连他都不由为之侧目。而且有一股妖气,深沉恐怖,足以说明,附近最起码来了一位妖圣。只是对方气息收敛,沉墨没有仔细勘察,免得跟对方纠缠,打扰两位武湟决战的兴致。
沉无心:“这些人都是冢中枯骨而已,我等着你横扫人间那一天,届时为你摇旗呐喊,弹琴助威。”
沉墨:“你声音可以不用这么大的!”
沉无心笑嘻嘻道:“没事。”她接着压低声音,“我正在以天魔琴研究破碎虚空的玄妙,如果成功,可以开启仙门,将咱们在世间的大敌送走,到时候你就无敌了。”
沉墨:“这么无耻的手段亏你想得出来。”
“那干么?”
“干!”
沉无心的话其实给了沉墨启发,他想起那道太和道人独断万古的南天门,以及南天门阻断的时光长河。
如果有机会,可以将对手送进南天门阻断的时光长河上游,如此就能把那些大敌困在过去。
沉无心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只要把有威胁的敌人送走,那自然就天下无敌了。
两人穿过树林,来到冰火岛核心地带,那是一片大湖,确切的说是岩浆组成的大湖,周围早有魔界的魔兵把守,乃是老武湟在魔界的旧部,也有蓬来岛的弟子参与看护。
“玄武门。”
一座巍峨的石门巍峨耸立。
只有穿过这道门户,才能进入大湖。
看来两位武湟很清楚,他们的决战瞒不过别人,于是通过这座古朴的石门,设下禁制,免得阿猫阿狗都能见到他们的大战。
看门的魔将居然认得沉墨,瞧见沉墨后,行了一个礼之后,远远躲在一边。
沉无心还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能感受到他们对沉墨的崇敬和畏惧。魔界慕强,绝不是说说而已。
沉无心:“没想到魔界的人对你还挺了解的,而且看起来很怕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荒来的绝世凶兽。”
沉墨:“没想到你最近的话这么多,早知道我把你表妹也带来,你们肯定很有话题。”
“我表妹?你说的是冰云那小妮子?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有没有考虑母女双收?”沉无心似笑非笑。
沉墨:“闭嘴吧你。”
两人进入石门,大湖由岩浆组成,火红一片,除却玄武门外,大湖周围全是迷雾,其余人若是想从迷雾进来,必然迷失,甚至遭遇不可预测的凶险。
沉墨观察了看门的魔兵魔将,他们居然十分清醒。他想起龙虎山的归尘子,这些魔将、魔兵身上有类似的气息。
沉墨得了武湟玄龟之身的精气,知晓他们是得了武湟指点,能够压制心魔,但这种压制一旦消失,对他们而言,不吝于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这是饮鸩止渴。
但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无其他选择。
由于沉墨炼化过玄龟精气,能清晰体会到,他对武湟的旧部有奇妙的掌控力,这也是刚才魔将对他恭敬畏惧的原因之一。
炼化玄龟精气的沉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两位武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沉墨随意坐在湖边,脱掉鞋子,两只脚居然伸进灼热岩浆所化的湖水里,潇洒自在地摆动。彷佛不是在泡岩浆,而是在泡温泉,说不出的悠然自得。
沉无心哇哇大叫:“沉墨,没想到你的脚这么臭。”
沉墨:“别没话找话了,小心我把你扔进湖水里。”
沉无心轻咳一声,“算了,我昨天才洗过澡,对这湖水根本没兴趣。”
“小姑娘,你说的很对,我的好兄弟确实臭不可闻。”一个龟背鹤形的老头儿出现在湖水中,骂咧咧道。
沉墨礼貌不失尴尬一笑:“没想到你老人家已经到了。”
老武湟直翻白眼,“好兄弟,你就是这么来对你的老大哥?当初我为你上龙虎山取天师度,你可知冒了多大的风险。”
沉无心接茬道:“多大?”
老武湟盯着沉无心道:“倒也没你大。”
“老流氓。”沉无心啐了一口。
老武湟嘿嘿一笑,看向沉墨,“没想到咱们真成了兄弟,可惜你把那家伙放出来,害得我不得不跟他做过一场。你要知道,我早就对大道没什么兴趣了,何苦让我再进一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可不想负担太多。”
沉无心:“没事,你直接认输就好了,我大哥绝不为难你一个糟老头子。”
老武湟呵呵冷笑:“那我也不能输给他。”
“不错,我绝不会输给你。”武湟冷冰冰的声音出现。
众人看向火红的湖水里,居然长出一朵青莲,阳光在清碧的莲叶上流淌,莲叶微微荡漾着,彷佛在诠释生命最原始的脉动。
武湟踩在那一朵青莲上。
湖水火红,似乎将他身体都染红,一片神辉在武湟身周流淌,使他整个人有种超拔出尘,明净无瑕之感。
“入神坐照?”沉墨不得不佩服武湟大哥的天纵之姿,居然隐隐有了丹道圆满,入神坐照的韵味。
果然是口嫌体正直!
还说跟他交流修行之后,短短一两日,不会有什么进步。
一个巨大的玄龟身影在武湟身后出现,他神情冷酷,彷佛神王降世,神威压满天空,身后有玄武七宿的星辰出现。
当!
整个冰火岛周围出现大道钟鸣之声,前来观战的人族异类,都看到了武湟显化的道相。
大道钟声悠悠,异象神妙,将武湟的惊才绝艳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武湟收起嬉笑的神情,“好兄弟,你帮他领悟破碎虚空、入神坐照之妙,但你老大哥我也不是没从你这得好处,多谢你那蛇儿,助我修成龙神功,否则今天倒是麻烦了。”
但见老武湟化生出一个巨蛇道相,轰!
老武湟的龙神功显然是盗版,化的不是龙,而是蛇。
但这蛇无比可怕,瞬息间将来自武湟的道意粉碎。
沉无心瞬息间眼前一片模湖,五感瞬息封闭,好似魂魄离体一般,陷入深刻不测的茫茫黑暗中。
在黑暗中,她恍若一叶小舟,难以自主,任由那些恐怖的黑暗浪潮将她挤压。
这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
沉无心回到现实。
就在这短短瞬间,她全身已经湿透。刚才那种道意碰撞,只看心灵境界足不足够,以至于她许多神妙手段都派不上用场。
她看向沉墨,沉墨没有理会她,而是注目天空中玄龟和大蛇两道巨大法相的对峙。
武湟目光凌厉闪耀,风采犹如天神般摄人心魄,玄龟道相消失,他手中出现一把形似柴刀的虚幻刀影,刀气滚滚排出,形如滔天巨浪。
显然武湟已经参透了沉墨柴刀的一丝精髓,即使没有柴刀在手,也能发挥出一点来自柴刀的特性。
道本无主,强者居之。
沉墨很清楚如柴刀这样的神物,皆是蕴藏大道,明了其中的道,哪怕是一把木刀,也能发挥出柴刀的威力。
如果不能明道,即使神刀在手,也成不了刀中之神。
玄龟道相就是武湟的柴刀。
他要以刀道压服老武湟,分清主次。
老武湟面对武湟的刀气,不慌不忙,身子融入巨蛇道相中,倏地向右横移,恰好是滚滚刀气最薄弱的地方,巨蛇张口,登时将刀气吞噬。
他以身融入巨蛇道相,那巨蛇犹如一把巨蛇做的神枪,曲直变化,无不如意,更能张开巨口,吞服日月。
“好。”武湟神目爆闪出异彩,身形闪动,刀光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乍隐乍现。
最可怕的是刀光的节奏,变化万千,而且至刚至柔的转变,没有丝毫突兀,实是体现出武湟已经将自身的力量掌控到入微层次,从心所欲,不会有丝毫凝滞。
刀光便如流水,在变化时,与整座火湖结合,瞬息万变,捉摸不定。
但老武湟所化巨蛇,轻轻松松游走在刀光罡气间,如无厚入有间,庖丁解牛般,在可怕的刀光中来去自如。
刀光虽然笼罩了整座大湖,如水流一般,任意所至,无处不在,却也没有将老武湟奈何。
老武湟的自在灵动,武湟的无所不至。
都让沉墨受益匪浅。
虽然他也能触及这两个层次,但实战起来,比两位武湟还是要青涩不少。毕竟沉墨就算从娘胎里修炼刀法,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多年,跟两个老东西没法比。
武湟见不能奈何老武湟,无所不至的刀气在瞬息间消失,显示出他收发由心的极高掌控力。
老武湟也没有穷追勐打。
武湟神色澹然:“刚才只是试刀,现在就让你见见我的真本事。你以为你这拙劣的龙神功,真有青楻那厮的火候,能与我抗衡?简直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