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真的只是你的猜想，那我必须说，你很厉害。”

雪莉叹气：“不过，这件事情，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索菲亚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接触歌姬这个职业以来，她一直都在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可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觉得不够用。

柯娜莉不曾对她提起那什么圣歌班和神音之塔到底有什么区别，如今的雪莉对此也是绝口不提，足以说明这其中绝对有什么问题。

“你想要抢走柯娜莉的这次机会？”

既然无法得到答案，索菲亚便换了一个问题。

其实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是不需要再问的，雪莉的执着无疑会让她去用什么方法来争夺这个机会。

“……怎么可能。”

可实际上雪莉所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了索菲亚的预料：

“我又不是傻子，家族的东西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愤怒。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柯娜莉却一直想把它推开……这是在嘲笑我吗？”

当初柯娜莉对索菲亚提起转学一事时，的确是一副非常不满的模样，再结合此时雪莉的话语，索菲亚居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用来劝说的话语。

“就算这样也是没有意义。”

最后，她能想到的只有这种话。

“没有意义？”

雪莉重复了一下这个短句，然后，仿佛被什么击中般，低下了头。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这种事情……我比谁都清楚呀！”

“我实际上只是个没有什么特殊天赋的歌姬学徒我很清楚！我的未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歌姬我依旧清楚！可如果我连自己能够挣扎的时候都不试着去挣扎，你让我怎么对过去努力的自己，还有未来平庸的自己交代！”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和柯娜莉那样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吗？神音之塔每年的毕业生有八成以上可以成为职业歌姬，可多少人为此都在不停地练习！练习！练习！整个学院城那么巨大，可只有我们神音之塔的学生五年都完全不了解这个城市，只因为所有时候都在为了那个无聊的‘歌姬理想’努力！“

“你知道其他学校的人怎么称呼神音之塔的学生吗？‘神音之塔的金丝雀’，我们只不过是鸟笼里的金丝雀而已！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没有生活，每天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学院里歌唱，你还没发现吗？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个稍微大一点的笼子而已啊！”

一时间，索菲亚竟被这种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呐喊震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的生活，居然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身处学院城这个事实，脑海里居然只剩下“神音之塔”这个名字。

她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生活居然真的像雪莉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金丝雀一般的日子而已。

只不过大多数学生向往着歌姬，而且沉浸于唱歌的生活，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其实我也不想去圣歌班，因为相比于神音之塔，那个地方简直就是监狱。”

雪莉有些无力地向后一仰：“但至少去那里，还有突破这一切的机会……”

索菲亚知道，这不过是雪莉的自言自语，自己是不需要想着从她那里得知所谓“机会”是什么的。

“当然，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稍微捋了捋头发，雪莉从床上走了下来：“这一次就连我的父母都传信让我住手，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颗弃子。”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索菲亚身前，然后低下头，直视索菲亚的双眼：“也就是说，我就算现在去吧柯娜莉杀了也不会有顾虑，在这里把你杀了，也没关系。”

索菲亚很平静地回应：“可是你不会这么做。”

“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做挑衅？”

微微一哂，雪莉眯起了双眼。

“……不，是因为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索菲亚淡淡道：

“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告诉自己，你是不择手段的。”

“你害怕自己的未来变得平庸，不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才后悔，所以才会自欺欺人一般，用这种手段来假装自己真的付出一切。”

“你好像是成了战斗狂人，你好像是为此不惜残害自己的妹妹，你好像是在歌会中变成了暴君。”

“可事实上，你什么都放不下——不敢真的伤害柯娜莉，不敢真的去伤害别人，更不敢取走别人的生命，一切都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还有所谓……元素曲目和斗战曲目的恐吓。”

言语至此，再看向雪莉，居然已经全无此前的气势。

无法反驳，无处辩驳，雪莉只能抿着嘴，双肩微微颤抖。

“你在说什么……”

可是，她依旧不愿意后退：

“我在对战的时候可是切实使用了元素曲目和斗战曲目……”

——“《赤焰赞歌》在具体书籍中有所记载，这首歌最开始的用途是诛魔，最初演绎这首歌曲的歌姬用它将一支深渊恶魔军队直接烧成了灰烬。它所能产生的是神圣属性并且连深渊恶魔都难以承受的火焰，就算是歌姬学徒使用，也不可能只造成烧伤。”

索菲亚直接打断雪莉的话，语气毫无起伏：“我在之前和你的战斗中大概承受了十次以上的直接灼烧，可最后都只是表面烧伤；艾琳学姐和你战斗的时候分明早就处于劣势，你却一直让局势僵持到执法队前来。换句话说，如果这样都不叫放水，那么世界上只怕就没有‘放水’这种说法了。”

这句话说完，得到的真的只剩沉默。

雪莉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低下头，一言不发。

“虽然可能是我的猜测，但是，你实际上是很珍惜柯娜莉这个妹妹的。”

索菲亚并没有别的动作，但声音却不曾停止：“三首精修曲目对一首精修曲目，不光是循序渐进慢慢展露，还只采用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攻击手段，要不是这样，只怕你早就赢了吧？”

听到这句话，雪莉愕然地抬眼：

“这些细节你怎么……难道……”

但能看见的，依旧只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谁知道呢？”

索菲亚仰头反问。

——“我又不是傻子。”

低语中的句话，只有她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