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薄雾笼罩着远方树林，来自北方的冷风也无法将雾气完全吹散。站在天水关外的高地上极目远眺，只能隐约望见一片白茫茫中疏影横斜的些少树枝。眼看是一片和平安详的情景，但所有人都知道，危险就藏在那后面，正一步步向天水关逼近。

备战工作进行了一个月。根据卫星侦察的结果，尸潮的前锋已经很近了。在古烈将军的领导下，天水关尽最大努力来准备这场战争。工人们加班加点生产军火。施工机械在关前平原挖壕沟、堆地堡，构筑一道又一道防御工事。壕沟底部灌满了重油与沥青的混合物。这些石油精炼之后剩下的废料没什么用，正好用来构筑阻挡僵尸的火墙。

“真蠢，我早就说过，应该提前把那些该死的枯树都烧掉。”

辛向前放下望远镜，如此嘀咕着。他回头问站在后侧的黄春丽：“黄军士，你怎么看？”

艾虎笑嘻嘻地插嘴接茬：“大人，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背后一定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滚。”

这个梗艾虎最近玩过不止一次，老辛已经免疫了。他挥手示意艾虎自己圆润一点消失，注意力依然在黄春丽身上：“黄军士，你在看什么？”

黄春丽一指下面的军营：“那些修女。”

三个人民圣殿教的修女推着一辆车从成排的士兵面前走过。车上竖着一个木牌，以金色的齿轮为背景，中央是紧握着高高举起的鲜红铁拳。所有士兵都在这辆车面前单膝跪下，手贴着额头，虔诚地低声祈祷。

艾虎觉得新鲜：“咦，他们这是在干啥？”

“人民圣殿教的祈运仪式，”黄春丽小声解释，“战斗开始之前，修女们推着圣像之车从他们面前走过。来自终极真理的红色光辉将照耀他们，保佑他们浴血奋战。”

“说起来，什么是人民圣殿教？”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黄春丽显得有些吃惊，但还是向他介绍：“人民圣殿教已经流传很久了。他们以超验知识为终极真理，相信人只要努力修炼，就能飞升到某个他们称为‘圣殿’的高维次元，掌握一切神秘能力。”

“这都有人信？”深受无神论熏陶的艾虎表示难以理解。

“因为他们真的能修炼出神秘超能力！人民圣殿教的高级修士可以意念控制物体，可以空手挡子弹。当然，即使是大祭司要挡住能量武器也有难度。关于神力和科学到底谁更厉害，他们一向跟SC技研的人互相看不顺眼。”

“那赤龙军什么态度？”艾虎一听可以修炼出超能力，顿时心里颇痒痒，“赤龙军战士可以信教不？”

黄春丽看他一眼：“当个不出家的普通修士没问题，但只要接受了司祭一类的教职，你就得退出赤龙军。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赤龙军永远不会承认古烈将军之外的人有指挥权。”

“我可不信教。绝对不信，我是个无神论者。”艾虎立刻撇清。

就在这时，关墙上忽然红光闪耀。观察哨亮起了警示灯，深沉粗厉的警报声也随之拉响。士兵们都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僵尸来了！远远望去，地平线那端的雾霭中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它们蹒跚地移动着，缓慢压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老辛看着黄春丽和艾虎：“你们怎么还不走？时间不早，该去科技塔了。”

艾虎不太想走：“老辛，让我打两枪呗。上面还没来命令，你就撵我走？这几天警报也叫了不止一次，谁知道这回是不是来真的。再说科技塔也不算远，不就上关墙再一拐弯那点儿路，我觉得吧，十分钟走到完全无压力。”

黄春丽也没动，而是默默地准备武器。

老辛叹口气：“等命令下来赶紧走啊，误了期限，枪毙你十次都不够。”

“老辛你放心，真误了期限，不等你枪毙我就自己先给自己脑袋一枪，”艾虎笑嘻嘻地说，“再说你紧张什么，这次没准又是敌方侦察部队，冒个头就缩回去那种。”

“这次恐怕不一样了，”老辛的眉毛皱得像“川”字，“你没见过，不明白……”

现实很快证明老辛的预感完全正确。僵尸的战线越来越密，厚度根本一眼望不到头。关墙上的迫击炮已经开始怒吼。一道又一道红光掠过天穹，扎进黑压压的僵尸群。但这就像往海里扔小石头一样，连浪花都不怎么激得起就消失。站在高地上，艾虎看得手心直冒冷汗。原来这就是尸潮，像一道铁碾一样毫无道理地滚过来。你明知道它正在步步逼近，却毫无办法。

“前面该点火了。”

果然，一道通天的火墙蹿起，几乎和老辛的声音同步。深达十米的壕沟里起码灌了三米深的重油沥青，燃烧起来火势熏天。

面对火墙，智力为零的僵尸没有什么躲避的观念。它们毫无停顿地一步步向前，然后一头栽进熊熊烈火里。干枯的肌肉和骨骼非常易燃。火势更旺了，连雾霭都被驱散。

艾虎乐了：“还有这么傻冒的僵尸，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菜吗？”

一瞬间，关墙上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感觉。谁说僵尸背后有外星邪灵操控的？有操控还会这么傻不拉叽地填火坑吗？或者是情报出了错误，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僵尸迁徙，不过数量稍微大了一点？

“没这么简单，”老辛拿望远镜看了又看，脸色阴沉，“它们在填壕。”

少量僵尸跌进壕沟，很快会被烧得渣都不剩。但十倍乃至一百倍的僵尸填进去，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下面还来不及完全烧尽，上面又来了新的，这么一层压一层，很快就摞到了沟缘。失去障碍的火焰壕沟无力再阻挡尸潮前进。源源不绝的僵尸从地平线那端的树林里涌出，踏着还在冒烟燃烧的同类，越过壕沟。

僵尸的填壕战术生效了，第一道壕沟只阻挡了十几分钟就完全失去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