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沼泽地，十七姨给三宅茉莉讲过猿神的故事。他高如山岳，有三个头，六条臂膀，持三条带着金箍的铁棍。他还有六对翅膀，飞翔的速度赛过光芒。每当神界陷入危机，他就一定会到来。他眼中喷射着金色的神火，挥动金光灿烂的棍子，尽情地击碎敌人。

“然而他杀了太多妖魔，最后心都被魔气侵蚀。他的翅膀在黑色火焰中焚毁，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坠入地狱。很多年以后，一个猿族的后裔为了救他，不惜舍命杀入地狱。打杀了无数妖魔之后，那猿族后裔终于在一座大殿里见到了他……的躯壳。猿神死了，只留下一副三头六臂的骨架。”

十七姨会的故事不多，总是翻来覆去地讲。单这个故事，三宅茉莉就听过不下十遍。小时候总是没记性。每次听到猿神死了，三宅就会眼泪汪汪。不过后来她明白了，猿神只不过是个神话人物，杀死太多妖魔，然后自己也被魔化，坠入地狱什么的，只不过是个故事。

“你在想什么？”艾虎好奇地问。

“什么也没有，”三宅茉莉不想说自己儿时的糗事，便岔开话题，“你确定我们这样做有把握吗？”她问，“如果突袭元首府那么容易，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不那么做？”

“我们不会进城就贸然去突袭元首府。”

艾虎挺愿意跟人讨论这次的计划，顺便理清自己的思路：“贸然进攻戒备森严的元首府是找死，”他再度强调，“黄鹤城并非铁板一块。至少古烈将军留下的旧中央系军官还没有被清洗干净。而南方系里面也有山头，绝对不是潘人美的一言堂。春丽在黄鹤城有一些人脉。我们会找到一些援助者，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提供行动便利。等准备充分之后，我们再突袭元首府，执行斩首战术。”

“然而，以我们这点人……”

环顾四周，除了艾虎、黄春丽、三宅茉莉他们三个，就只有一些事先潜入黄鹤城势力范围的赤龙军士兵。总共不超过二十个人。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但毕竟还是太少了。黄鹤城内起码有一万驻军，还没算那些雇来把守关卡的佣兵们。这点子人撒到里头，就跟汪洋大海里一把胡椒面差不多。总不能说太平洋因为一把胡椒面就成了三鲜汤？

“会有办法的，”艾虎揉揉她脑袋，“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在蒸汽城的经历？女皇号航空母舰上有三千生化人卫队，每个都是兵王。十几个壮汉一起上，空手收拾掉不带喘气儿那级别的。我们只有四五个人，其中还有好几个菜鸟。但最后怎么着？我们成功地潜入了蒸汽城元首的办公室，暗杀掉白鹰格里菲斯。对，就是那个著名的佣兵，你一定听说过。”

“我听说过白鹰格里菲斯，”三宅茉莉说，“他非常厉害！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背后一剑。再怎么厉害的人，只要是全无防备的时候，战斗力也就是几头鹅的水平。”

背后偷袭其实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艾虎不这么想。“这就是你们黑暗森林常说的兵法！敌人如果很强，你还要故意激起他的战斗意志，狂言什么‘要打败最强状态的你’这种傻话，那就真的是脑袋进了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尽可能让他毫无防备，解除他的武装，将他的威胁程度降到最低，然后一击致命！”

三宅茉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你们选在元首办公室动手，是不是欺骗了格里菲斯，让他以为自己被元首接见？这种场合他自然不能带什么太明显的武器，脑子里多半想的也都是见了元首之后的应对。你埋伏在……门后面？”她做了一个突袭的手势，“趁他进门，就刺下去？”

不得不承认，这暴力萝莉肯定拥有丰富的暗杀经验。她根本不在现场，只听了艾虎几句话，却能活灵活现地描述出当时的情形，而且连格里菲斯栽在什么上面都分析得一清二楚。艾虎真怀疑，当时暗杀的目标如果是三宅，还能不能成功。

“肯定成不了。”

“什么？”艾虎被三宅突兀的这么一句弄懵了。

“我是说，当时要是你们设计的伏击目标是我，肯定成功不了。”三宅茉莉略微得意地重复了一遍，下巴骄傲地一扬，“我有特殊的第六感，能避开一切危险。你知道当年在黑暗森林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测试我的？一间空屋，一个人拿着手枪朝我射击。他弹匣里有十二发子弹，我蒙着眼，戴着耳罩。他打空了整个弹匣，却连我的汗毛都没碰到。”

这功夫逆天了，第六感闪子弹啊！艾虎觉得自己应该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一路向南，走着走着，黄鹤城巍峨的影子已经遥遥在望。黄三石自告奋勇地提出：“进城的事情就交给我，”这瘦弱的老头儿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我这几年号子也不是白蹲的。你们知道，81号农场就是个大流水线，来来去去的人很多。老夫这条舌头还好使，套到了不少人情。你们瞧着吧，我黄教授的名号在江湖上还是摇得响的。”

其实进城这事，如果老乔在的话，交给他可能更好些。那家伙怎么说也是个地头蛇，这方面的门道肯定有。但他已经吓得偷跑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不告而别，不知道有没有化作流浪变异犬的腹中之物。

在秘密营地，黄三石吃得比以前好多了，瘦筋干巴的脸上也多了些油光。他撂下豪言壮语之后就离开了队伍。出于谨慎，艾虎给钢弹下了指令，让它在千米高空随时监控着这老头。

队伍本来宿营在一个山头。等黄三石离开之后，黄春丽下令转移，只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一个摄像头。这也是为了稳妥。谁知道黄老头会不会为了钱财，转过脸就出卖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