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艾虎劝三宅，顺便捋了捋头发。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脸上的伤口虽然迅速愈合，却留下大片干涸的血迹，以及一条横过眼眶的疤。战斗让他浑身大汗，头发湿漉漉的，甚至头顶隐隐冒白汽。
黄春丽从屋梁上跳下，孙月也走过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对三宅茉莉看了又看。孙月的目光中依然保留着几分警惕，始终没有松开匕首。
“你这是……？”黄春丽终于忍不住开口。
三宅抹一把脸上的血，露出阳光又软萌的微笑。“早就计划好的，”她说，“从他潜入芙蓉城，以十七姨的命来威胁我，我就决定要杀了他。”
艾虎觉得这小萝莉做事简直不可思议。“你一直忍到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你可以找我们帮忙，找你春丽姐……”
“不忍能怎么样？当时你又不在芙蓉城，没有谁能和他抗衡，我也不行。芙蓉城兵多有什么用。天邪一族最擅长潜入暗杀。要不是我妥协，你回来估计得参加好多场葬礼。”
“能不能从头说一遍你这段时间的经过？”艾虎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其中的内情。
“可以是可以，但还有个人没死呢。”三宅茉莉的目光转向屋角。
这时艾虎、黄春丽和孙月才注意到屋角的矮小男子。这家伙的生命力真是像蟑螂一样顽强。明明肚子上破了个巴掌宽的口，肠子都滑出来一截，居然还能站起来逃跑。孙月冷漠地走过去，一脚把他踹倒。他低声呻吟，但没有开口求饶，只是闭目等死。
“他是谁？”艾虎问三宅茉莉，“这人也是天邪一族？”
三宅茉莉点点头。“负责辅助任务的下忍，”她略微介绍了一点天邪一族的组织结构，“下忍分工很细。有擅长战斗的，也有不擅长的。像他这样缺乏战斗天赋的人，就会被训练成辅助。他擅长……唔，他和天邪童子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拥有潜力，但无法使用。通过某种秘法，天邪童子可以从他身上借用力量。残影瞬移，就是这么来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会走路的灵能存储器？
黑暗森林似乎的确拥有一些神秘的奇门异术，艾虎很感兴趣。他蹲下去，将手按在矮小男人的伤口上，试图使用生命绽放修复他的伤势。但非常奇怪，灵能释放之后毫无效果，伤口依然流血，没有愈合的迹象。
“没有用的，”三宅茉莉说，“他自己断绝了生机，人民圣殿教的治疗手法也没有用。”
这么一说，艾虎就明白了。血泊之中的矮小男子虽然还睁着眼睛，但瞳孔已经涣散。生命正在远离这具躯体，已经无可挽救。
眼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艾虎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们怎么会突然跑到南风村来，”他问三宅茉莉，“是不是接到了什么情报？是潘人美让你们来杀人的吗？他其余的爪牙还会不会跟着来？唔，忽然觉得我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以后慢慢问吧，”黄春丽说，“现在我们得先离开。”
“确实，得赶紧走，”艾虎打量四周，“那柄刀不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斩不断的兵器。”他走到天邪童子的尸体旁边，将地上的长刀捡起……只捡起一个刀柄。银白长刀以惊人的速度锈蚀，变成褐红色的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艾虎一脸懵逼。
“这个应该是天邪一族的秘术，以人的精气神养剑，养出的剑可以无坚不摧。但人一死就不行了，失去主人的剑就是废物。天邪一族没有什么名剑，他们的剑都是从小养起来的，别人根本没法用。”
“啧，可惜。”
离开时，孙月需要三宅茉莉和黄春丽搀扶才能坐进摩托车里。她中了三宅茉莉的麻醉针，药效尚未消散。头晕目眩之余，她对三宅茉莉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我说需要一个人质，你可能已经死了。”三宅茉莉嘟着嘴说。
“陈小二呢？”艾虎突然想起来。
“死了，”孙月沙哑地说，“替我挡了一枪，死了。”
一时艾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头不胜唏嘘。陈小二是他一睁眼认识的少数几个人之一，说死就死了，这便当发得真是太随意，太不负责任。他闭上眼，似乎又看到那个楞头楞脑的青年在说话：虎哥，把意大利炮抬出来，我们干他娘的一炮！
孙月的话还没说完。“临死之前，他抓着我的手，说了一句话，”这要强的女人把嘴唇都咬得出了血，“他说：我不是二五仔，我没做过对不起南风村的事，不说清楚，我死不闭眼……”她攥紧拳头，“我要找到何欢，我这辈子就做这一件事，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艾虎沉默，只点了点头。这时说什么都没用，只管去做就对了。“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他说，“我回南风村一趟，还有两个人要接。”
难为他还没忘记古中诚和黄三石。找到那两个可怜人的时候，他们蜷缩在路边，又冻又吓。一群流浪的变异犬对他们产生了兴趣，估计是想着来了大餐。幸好附近不缺燃烧的木板，两人齐心协力，堆了一蓬大大的篝火。野兽对火有天生的恐惧，学会了吃人的野狗也不例外。
黄三石的手被野狗咬了一口。他裹着从81号农场带出来的外套。那是件黄色粗布大褂子，但整个右边的袖子都变成了暗红色。艾虎担心他失血过多会晕过去，结果这老头比预想中坚韧得多，居然勉力维持着挥舞火把吓退群狗，撑到艾虎回来。
摩托在黑夜中飞驰。古中诚和黄三石瘫在边斗里，疲惫地睡死了过去。
风呼啸着，带着凛冽的寒意钻进脖子。眼前的道路斜穿东南，穿越荒芜的农地、穿越荒林，远离城市。路在前方，虽然终点未知，但它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