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用这个胖子，把他传过去。”孙月指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林医生说。

“不！”林医生尖叫起来，哭泣着跪地求饶，“我不要被传送到农场去！所有去了的人都没回来！求你们了！我还有用！”

“农场？”艾虎意识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词。

“跟我们合作的那些外国人，他们管那边叫农场。或许那些人被送过去是拿来干活的吧。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所谓外国人，大概是指虚灵吧。或许是通古斯01基地时代流传下来的习惯，虚灵为自己培养的躯壳大多数都是斯拉夫种的白人，艾虎这样的黄种人外表极其稀少。

艾虎想了想，否决掉孙月的提议。“对面是什么样的我们不知道，说不定胖子传过去，反而正好从我们手里逃脱了。还是用那些死人更稳妥。”

二对一，黄春丽也赞成艾虎的意见。孙月只好同意。

尸体被横七竖八地丢上平台。再度启动之后，奇迹发生了——它们消失不见，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衣服。

“啊，这真是——”孙月张大了嘴巴，“消失了！”

黄春丽明显比孙月要镇静得多。“这就是那些病人的最终下落？”她仔细地瞧着平台，似乎要在那些曲折的金属管道上找出什么线索，“这不符合我们目前认知的物理学。”

“在虚灵的科技中，传送是可能的，”艾虎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原理，“通过空间折叠……如果能量足够大，就可以让空间发生扭曲。三维空间中的两个点将被拉近，甚至近乎重合在一起，”他摊开手掌，用食指在上面一戳，“这样，我们能瞬间去到理论上无限远的地方。”

“但是它对铁柜子无效？”

“这只可能是人为的限制。照理说，什么都能传送才对。我猜，或许是对面不希望有一队武装齐备的人闯进去，所以才设定了只能生物体传送。”

听艾虎这么说，黄春丽皱起眉头：“那么，我们贸然传送过去是不明智的。没有装备，完全没有胜算。”

孙月说得更直白：“老娘可不想光溜溜的被传过去。”

“我过去吧，”艾虎自告奋勇地说，“我有办法。”

“但是……”黄春丽一脸担心。

“没问题，空间折叠一定是双向的。我能过去，就能有办法回来。也许我们能找到虚灵和黄鹤城勾结的重要证据，值得冒一次险。”

黄春丽被说服了，但还是一脸担心。

“不用怕，来，左手给我，”艾虎褪下统御指环，给黄春丽戴上，“它就是我的坐标，我一定会回来的。”

黄春丽腾一下脸就红了，但默许了艾虎的大胆行为。

地下室的灯光时亮时暗，空荡荡的医疗所，电压非常不稳定。乘电力供应还没有中断，艾虎走上金属平台，示意孙月可以传送了。黄春丽还是没勇气去扳动开关，只能由她代劳。

“要回来啊！”孙月说。几分钟前，她还一脸“秀恩爱死得快”的不爽模样，转眼也担心起来了。

艾虎冲孙月竖起大拇指。

转眼间，小小地下室溢满光芒。平台上白亮汇聚，万千闪耀爆散，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星星的碎屑。黄春丽和孙月都挡住眼睛。等周围光亮回到可以适应的程度，艾虎已经完全消失。金属平台上只剩一套军服，以及他留下的所有装备。

光亮散去之后，艾虎看到的画面极其熟悉。

宽大的房间，墙上贴着淡白色墙纸。两排冷光灯将屋里照得纤毫毕现。明亮柔和的光线里，他茫然站在与医疗所相同的金属平台上。如果这时蹲下去双手扶地，就是终结者里的经典出场画面了。

他站起来，视线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两个士兵迎面走来，枪口不怀好意地瞄着小艾虎。“喂，你是哪个点送来的？怎么就你一个？”其中一人说，“小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81号农场的低等工人，9527就是你的终身代号，跟我走！”

艾虎不回答，漠然扫了两人一眼，估量了一下对方的身材之后，他对左边那个较高大的兵说：“我需要你的衣服，军靴，还有你的枪。”

两个兵都被这无厘头的回答给弄懵了。就在这时，艾虎忽然憨厚地笑了笑：“别介意，大哥，开个玩笑的。我就打听下，这里是哪儿啊？”

“开个玩笑？”

气不打一处来的俩大兵上去就是一顿拳头脚尖加枪托，边揍边骂：“开玩笑？我让你开玩笑！让你开玩笑！”

胖揍了一顿之后，艾虎被上了铐子，拉到一个有很多莲蓬头的房间。有人在隔壁房间启动开关，他瞬间被淋成落汤鸡。带着消毒水味儿的冷水，份量管够，冲得皮肤发红。大约被冲了十分钟，才有人来带他到另一个房间。他一路走，一路思考这个面包房子一共有几节。接下来发了一套灰布套头的褂子，还有裤子和内衣。然后是照相。

“9527！”照相的大兵吆喝，“挺胸，下巴抬起来！”

“要不要把络腮胡给他剃掉？”另一个兵说。

照相大兵思考之后否决了这个提议。“不，”他说，“现在剃了拍照，以后他胡子长起来，可就认不出了。谁还每个月给他修面不成？”

照相之后，艾虎被遣送到一间大房子里。这里有很多床，带路的大兵示意他自己挑一张，然后转身就走了。

房间里有不少人，大部分精神萎靡，无所事事。艾虎打量了一圈，忽然双眼发亮，走向屋角的一张床。这里地方偏僻，潮气颇重，没人愿意睡。床上坐着个老头，孤单单地正在发呆。“这儿有人吗？”他把发下来的换洗衣服和杂物往旁边床上一扔，问那老头。

“没人……”

老头呆滞的眼神在艾虎脸上一转，立刻张大了嘴：“你！你不是死在天水关了吗？”他的声音里有抑压不住的惊恐，“我难道看见了幽灵？”

“马老爷子，”艾虎笑嘻嘻地说，“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他乡遇故知，可喜可贺呀！对了，你怎么混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