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走了吗？”黄春丽问。
艾虎看看老乔：“应该行。实在不行我背他。”
“得确保他神志清醒，”黄春丽似乎对老乔的状态很不放心，叮嘱说，“得靠他带路，万一走错就麻烦了。”
“放心，江北的路我大致还是认识一些的。”艾虎心想：不知道往哪走，就朝着那条高架公路的方向走呗，还能走错？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基本上没错。老乔趴在他背上，最初一段时间近乎昏迷不醒，指路也指得东倒西歪。艾虎于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一路向北，直奔地平线那侧若隐若现的高架公路而去。
月上中天的时候，老乔彻底被冷风吹醒了。他一个冷战，脱口而出：“我们现在在哪？”
“你不是向导吗？这话应该我来问你，”艾虎说，“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是黄鹤城以北，大河对岸。”
他们身处一个废弃的村落。木屋周围满是疯长的野草。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但互相之间关系可能不太好。一幢木屋上拿红漆刷着几个大字：别想抢我！老子有枪！
老乔仔细看着那排红字，揉了一会儿脸，似乎清醒了。“这里是小溪口村啊，”他说，“去年毁在僵尸群手里，生生给废了。”
“僵尸群？”黄春丽吃了一惊，“尸潮已经蔓延到了南方？”
“还好，没你想象那么大规模，最多也就是三五十个。军方出动的话，分分钟可以按死。但普通村民就不行了。那些僵尸跑得贼快，好几枪才打得死，很难对付。大河北岸好几个村子都被毁了。小溪口村也是其中一个。”
听老乔这么一说，艾虎更担心南风村了。“我们得尽快赶到南风村，”他催促老乔，“你弄清方向了吗？”
“弄清了。既然这里是小溪口村，那么南风村就在北面偏东一点的地方，离这里大概三十里路。”
脑袋清醒的时候，老乔的确是个合格的向导。他指引着两人找到了公路，还带他们去了个附近的加油站。“这里车多，”他指着停了一地的废弃车辆说，“你们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找到辆能动的。”
于是艾虎到加油站楼房后面转了一圈，推出来一辆挂斗三轮。老乔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么新！”他看看油表，眼睛瞪得像鸡蛋，“还是满箱的油！谁丢在这里的？”
我会告诉你是随身带着的吗？艾虎信口开河：“不知道，我刚走到楼房后面就看到这辆了。崭新还带钥匙，干嘛不捡。”
“擦！起码也值三千块的好车啊！这好事怎么没轮上我！”老乔抓着头发，后悔不迭。
“行了行了，赶紧带路去南风村吧。这段时间你都替我们做向导好了。等我们离开黄鹤城的时候，这摩托送给你当谢礼。”
一辆摩托就把老乔给收买了，乐呵呵地充当带路党。一路上，他顺便告诉了艾虎许多南风村的近况。作为黄鹤城北面最大的废旧物资集散地，南风村混得还算不错。人越来越多，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圈，把高架公路桥附近的山坡都括进去了。
“跟你打听个人，”艾虎问，“村里有个开杂货铺的陈小二，认识吗？”
“知道，他的杂货铺生意做大了，店里还卖酒和吃的。二十多张桌子，每天满满登登都是人，很赚钱。”
没想到陈小二居然混出头来了。艾虎一番感慨，又问：“还有个叫孙月的女孩——”他出口就觉得这话问得暧昧，心虚地瞥了眼黄春丽。还好，妹子坐在边斗里，专注地警戒着周围，似乎没注意两人聊天。“还有孙月她老公，叫何欢的，认识吗？”
“孙月跟何欢？”老乔想了一会儿，“哦！孙月？是那个带头造反的女孩？她老公死啦。”
“死了！”艾虎大吃一惊，“你说何欢死了？怎么死的？”
“公开吊死的，尸体就挂在村头的槐树上，很多人都看到过。”
“为什么！”艾虎愤怒了。
“看路看路！”老乔努力想让艾虎把脸转回前方，“你在开车啊，掉坑里大家都难受不是？”
艾虎冷静了一下，继续专心开车。摩托的大灯照亮沉沉夜幕，旷野里只有发动机的声音。“我专心开车，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他刻意强调了一下，“原原本本。”
“是因为那些南方人，”老乔说，“听说南风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组织了一个什么村村互助联合会，拉起一帮人枪，结伙自保。刚开始挺滋润的，后来部队在天水关打了败仗，咱们黄鹤城的老部队死的死散的散，回来的都是南方兵。这下真是一团乱。那些兵就跟土匪一样，不不不，比土匪可厉害多了。古话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真是一点都不错。”
“南风村被抢了？”艾虎心头一阵难过，“何欢他们反抗？被抓起来吊死了？孙月逃掉了吗？为什么陈小二没事？”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老乔晕头转向。“一个个来，”他连忙说，“让我想一想。”
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凛风扑面，呜呜地刮过耳际。老乔坐在艾虎身后，缩脖子躲了一会儿风，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何欢和孙月起来反抗。他们是那个什么互助会的头儿，也有一批人和枪。最开始，借着地皮子熟，很是调戏了一番那些南方人。但最后，他们还是失败了。何欢被抓了，孙月么，自从互助会被剿灭，谁也没见过了她。”
“为什么陈小二没事？”艾虎又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那些南方军没为难他是真的，还让他当了个什么小头目，总之是替村长跑腿的。据说每个月他都能从南方军仓库弄些物资，不然为什么他的杂货铺能开那么大？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想。他们可能都是你朋友，我也不敢乱猜。”
老乔说话非常谨慎，但意思其实都说到了。陈小二出卖了何欢跟孙月？艾虎不说话，心头就像有一堆蚂蚁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