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他指着铁塔，问一路陪伴的张文顺。

“哦，那个是黄鹤城大学的实验塔啊。据说是搞武器开发用的，除了白大褂，一律不准人进去，”张文顺神神秘秘地八卦说，“据说那塔能引雷劈人！城北有个厂，被一个滚雷劈下去，一百多号人都烧成了炭。”

雷电武器？如此玄学的东西，艾虎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科学依据。不过这事或许有呢？可以放到待调查事项里。潘人美也不是傻子，一定有准备某些杀手锏。他可不希望芙蓉城与赤龙的联军攻到黄鹤城外，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大杀器包了饺子。

黄鹤城的大门缓缓朝车队敞开。人们坐在卡车上，木然看着两旁的街景。事实上没有什么街景。穿过长长的门洞和瓮城，他们来到一片大广场。士兵们吆喝那些农民下车，随意将他们分配到各个队伍里。每个队伍面前都插着一块牌子，写着地名。估计是要把他们分到那些村子里去。

“老乡！老乡！”

一个中年男子举着电喇叭，对麻木的农民们大喷唾沫星子：“你们来到黄鹤城，是好事！喜事！咱们这儿有的是地，到了村头就分地，还有现成的房子可以住。不要钱！统统不要钱！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看看你们，穷得只剩下一条裤子。你们还怕什么？骗你们能骗到什么？到了村里，只要你们卖力干活，就有机会赚钱吃饱，如果不卖力呢，就一定挨饿受穷。”

作为“詹德上校的外甥女以及她的丈夫”，自然没人敢对黄春丽和艾虎呼来喝去。唯一麻烦是过于热情的张文顺，简直就像一块牛皮糖。还好黄春丽对黄鹤城大街小巷十分熟悉，找个借口说要去拜访朋友，轻易将他打发掉。

“我们先去哪儿？”黄春丽问艾虎。

“南风村。”

“又要出城？”

“我在南风村有熟人，能帮忙打个掩护。黄鹤城实行联保制度。一家出事，左右邻居一起倒霉。生人在城里特别打眼，得赶紧弄个合法身份，不然很容易被查到。”

“我还以为找个小旅馆就可以……”

“别想了，”艾虎以自己丰富的拾荒客经验推断道，“住旅馆得掏证件。就算伪造两张，半夜冷不防还有可能被查房。一堆人踢开门冲进屋里，枪抵脑门上，稍有怀疑就拖走。咱们可不能落得那么被动。”

“出城似乎也不容易。”

黄春丽这话说得很对。黄鹤城不容轻易进出。没有车队的时候，大门肯定是紧锁的。旁边有道小门供人进出，周围拉着好几排滚筒铁丝网，还用钢筋焊成笼子一样的走道。那栅栏窄得就像老鼠洞，只容一人进出。任你拳脚盖世，在里头也施展不开。荷枪实弹的士兵挑剔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证件。稍有怀疑，一个手势，人就被拖到旁边的活动板房里。每次这么一拖，转眼就是一阵鬼哭狼嚎。惨叫声响彻城门附近，听得排队的农民个个头皮发麻。

“确实不容易，”艾虎思考了一番，“得制造点混乱才行。”

在附近的小巷里换了套衣服之后，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市民。因为附近有个食物配给点，来来往往的人很是不少。许多闲汉没有配给券，依然守在附近，期待着等到一个看起来傻，手里又有券的冤大头。

黄春丽换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宽松的蓝土布大褂，戴个黑竹笠，看起来像个进城卖菜的农民。艾虎则穿了一身没军衔的旧军装，领口敞着，太阳穴上贴块膏药，看起来跟附近蹲点的闲汉没什么两样。他们假装无所事事地闲聊，顺便观察着检查站附近的动静。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城去，关键要做得毫无痕迹，绝对不能引人注目。这简直就像绑着一只手跳华尔兹一样，有力无处使。艾虎脑筋转得飞快，冒出一个又一个主意，但随即又否决。

转了一圈，四处打听之后，艾虎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检查站还有两小时就要关了，”他告诉黄春丽，“他们五点钟准时关门，到时候谁也别想出去。”

“我们最好快一点。”黄春丽说。

“有人说两里路之外还有个可以出城的检查站，比这边松一点，要试试吗？”

考虑之后，两人决定去那边碰碰运气。为了赶时间，他们专抄近道。从一幢幢旧楼之间走过，路旁是永远不会有人清理的垃圾箱和胡乱扔在旁边的垃圾。偶尔会遇到几个陌生人。他们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艾虎和黄春丽。或许是慑于艾虎的魁梧体魄，没人敢上来找麻烦。

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一辆装甲车轰隆隆从面前驶过。车上装了个喇叭，用呆板的语调反复广播：“注意：所有市民必须随身携带身份证。这是强制命令，所有人必须遵守。”

“怎么办？我们没有任何证件，”黄春丽低声对艾虎说，“除了赤龙军的证件，我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不用紧张，”艾虎告诉她，“你看，他们主要查那些排队领口粮的人。”

的确如他所说，街上巡逻士兵大多都围绕着附近的一个粮食配给点。他们四散警戒，似乎怕有人抢吃的。对那些拿着证件去领口粮的人，他们也一律严加搜查。至于街上闲晃的人，这些士兵倒不是太在意。

从粮食配给站旁边走过，士兵警惕地扫了他们几眼。就在这时，排队领粮的队伍突然一阵骚乱，士兵们的注意力顿时被吸走。

一个穿水红色旧外套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被士兵从队列里揪出来，证件砸在他脸上。“想用假证件骗口粮？”揪他的士兵无情地命令，“走到街沿，跪下，两手放在脑后。”

“别这样，”中年男人哀求，“孩子饿得慌，我也是没办法……”

士兵冷漠地给了他一枪托：“老实点跪下，这不是你篡改领取记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