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没什么娱乐项目。哔哔小子里存了一个挖金矿的小游戏,已经被艾虎爆穿关底无数遍。三个人凑一块儿打了几圈牌,终于觉得没意思了,散伙睡觉。
卢柯的城堡有个好处,房间多。楼上有成排的空房间,床和被褥都不缺。艾虎分到一个有落地窗的大房间,床也大得夸张。雪风主动凑过来。一开始想挤上床,被艾虎轰下去,很委屈地趴在门口睡了。
被褥肯定是从废弃的房子里收集来的,虽然洗过,依然带着尸体的臭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城,晚上透着阴冷潮湿。他往壁炉里丢了好几块大木头,还是觉得冷。不过总比在野地里钻睡袋好多了。再说反正就一晚,明天就到下层区去,把这该死的破事做一个了结……
他在午夜惊醒,蓦然挺坐起身,看见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霜。
门口空荡荡的,雪风已经不见踪影。木板门敞开着,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纤手轻抚门框。“先生?”她轻声呼唤。
这声音很熟悉,艾虎略作回忆,立刻想起是那个女孩。她叫卢柯爸爸,被雪风吓了一跳,差点打碎酒杯。她为什么半夜摸到自己房间?
走廊里有淡淡灯光,她沐浴在隐约的昏黄里,短发轻轻摇晃。看得出来,她刚刚洗过澡,发梢上的水珠还在闪光。她脱掉了肥大不合身的军服,只穿着抹胸和短裤。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青涩的身体散放着诱惑。
“先生?”她再度呼唤,手指轻轻搭在嘴唇上,温顺得像一只容易受惊的棉尾兔。“我记下了您的房间位置,我知道在这里能找到您。”她说。
“……呃,这算什么?客房服务?”
艾虎又不傻,当然知道一个妹子半夜穿成这样上门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样是不是对不起春丽妹呢?他陷入矛盾的心理决战当中。屁股上有黑尾巴的小艾虎冲他大喊:傻瓜!她在芙蓉城怎么可能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头上有光环的小艾虎则拼命劝说:这是背叛啊,心上人在万里之外等着你回去,怎么可以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不、我是自己来的。他喝醉就睡了,不知道我上来。”她显得有点紧张,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框上摩挲。“听说您在替蒸汽城的下一任领袖做事?您会成为蒸汽城的贵族吗?”
“替蒸汽城做事倒不假,”艾虎承认,“但成为蒸汽城的贵族?肯定不会。我是赤龙军的指挥官,将来还要回北方去的。话说,你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少女犹豫片刻,咬着嘴唇说:“我听说过赤龙军。如果说还有哪支军队存着良心,就只能是它了。要不是他们在天水关血战到死,很多人都不可能逃回来。您是赤龙军的指挥官,一定会保护弱者。我求求您——”
女孩子的眼泪吧嗒落到地板上,惶急悲恐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艾虎不得不承认,她身上哪怕每一根头发都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那又怎么样呢,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他不想在这当口上卷进别的什么恩怨里。
“回去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你爸爸的城堡看起来很坚固,外面还有工事。附近也很干净,没有生化活尸什么的来捣乱。当然,空气确实差了一点,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哪里都差不多,没必要计较这个了。”
“他不是我爸爸!”女孩的声音充满恨意,“我本来住在山里,我们有一个小村子。蒸汽城的税官找不到我们。日子虽然苦,但不用交税也就还好。然而那些流浪佣兵,他们占领了村子,杀了很多人,抢光我们的东西,还把我卖到这坟墓里!”
“额……所以那些女人都是这么来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女孩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豁出去了,突然说,“有些女人是他从下层区带回来的。绝对听他的话。她们混在我们中间,偷偷打听所有事情。之前有人说了些他的坏话,立刻就被告密,被当着我们的面杀了。”
一定是生化人。艾虎立刻意识到这点。看来卢柯不但熟悉下层区,还弄到了一些生化实验室的产品。
“求您帮帮我们,”少女泪光涟涟的表情格外凄凉,“您是我们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
“呃……你叫什么名字?”
“莎拉。”
“莎拉,你听我说。从道理上讲,我确实应该帮助你。但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我需要到下层区去。那里有个东西,我必须拿到手。如果这件事失败了,有很多人会死。甚至,最严重的情况下,我们的世界就此灭亡也有可能。所以,要不这样吧。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我做完这件事,一定会回到这里,从那个老野蛮人手里把你救出来。”
艾虎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辞。忠诚权杖如果不能解锁,玛丽安就拿不到蒸汽城生化人部队的指挥权。等贝列夫或罗索科夫斯基稳固了权力,一定会勾结潘人美,彻底扑灭芙蓉城的自由火焰。或许这就是虚灵想要的结果。等机械暴君降临地球,两拨外星人火拼一场,人类被填进去充作炮灰。这真是最灰暗的结局,无论哪边赢,人类都注定灭亡。
拒绝女孩子会受到良心谴责,何况还是流泪的女孩子。艾虎甚至都不敢看莎拉的脸。他拼命让自己硬起心肠,重复给自己洗脑:你有更重要的事,有更重要的事……
然而莎拉的下一句话让他浑身一震。
“卢柯根本就不会带你们去下层区,他想杀了你们,抢你们的钱。”
“什么?”艾虎猛然回忆起卢柯看那些金条时的贪婪眼神。他本能地觉得莎拉有可能道破了真相,但还是选择慎重:“你说这个,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她坦率地望着艾虎,“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您可以不相信我,然后多半会死在去下层区的路上。您要做的事情或许很重要,但明天以后就跟您没关系啦。我再忍耐也没有用,因为您再也不会回来,只会在下层区慢慢烂掉。您要是相信我,就帮我杀了他——”
少女下定了决心要赌这一票。她抛出最后一个筹码:“我也认识去下层区的路。杀了他,我替你们做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