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底深处的方向走了半个多小时，按照地图显示，应该快要抵达中下层电梯房了才对。然而通道前方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门，而且是一扇毫无反应的死门。门上有检验槽，但没有柔和的引导指示灯。艾虎将徽记在槽口刷过，毫无反应。

失败了好几次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扇门或许已经故障了。这听起来似乎并不奇怪。一个已经荒废了百多年的基地，一扇门出点故障，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艾虎示意钢弹上前，准备硬来。“把门切开，”他吩咐跃跃欲试的小机器人，“注意不要烧到什么油气管线或者电路，我可不想遇到火灾。”

钢弹脸上的绿灯愉快地闪烁了一下，伸出小激光枪，开始准确地切割门与通道之间的连接处。这事它干过不止一次了，所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金属门约有两寸多厚，对高能量激光来说小菜一碟。艾虎瞧着红亮的破口逐渐扩大，点点头，看来很快就能搞定。

突然，金属门轰隆一声倒下。要不是艾虎手快，一把抓住钢弹将它拖回来，小机器人此时一定被门板拍成了相片。“后退！”他大声提醒同伴们，腿一刻不停地倒退了十七八米。金属门背后，褐黄色沙土汹涌而出，如一条土龙张牙舞爪而来。

“差点被活埋……”

玛丽安瞧着脚下的泥巴，心有余悸。她根本没回过神。要不是艾虎一把抄起她的腰，带着她倒退离开，肯定就埋在那些猛然涌出来的泥沙下面了。

格斯倒是退得快，勇夺转进小能手的亚军。冠军自然是雪风。冰原狼对危险有异乎寻常的灵敏嗅觉，早就远远地退到了百米开外。

“看来只能换一条路了，”艾虎很不情愿地指出，“前面可能有塌方，估计整个通道都被泥巴塞满了，电梯间就更不用说。我们得走楼梯，从安全梯那边下去。”

安全梯是一条更远的路，而且未必安全。

艾虎让钢弹将高贵山丘的全息立体地图播放出来，手指穿过光网，划下一条路径：“我们得先穿过这条走廊，然后下楼梯，然后拐弯。走过这条通道，就能到达楼梯间了。这里应该是特别加固过的，不太容易坍塌。”

格斯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似乎并不赞同。“楼梯间或许不会坍塌，但是我担心，那边的怪物多到我们不敢想象。你看，这楼梯很窄，火力发挥不出来。如果被堵在楼梯上，恐怕那些机器人一多半的火力都要打在我们自己头上。”

艾虎想象了一下被困在狭窄楼梯上的情景，觉得格斯的指摘有一定道理。他倒是不怕机关枪，但玛丽安可扛不住。“好吧，还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说，我们得下到居民区。”

“我们还能再爬一次排水管吗？”玛丽安提议，“或者通风管也行。”

艾虎一口否决了通风管的提议：“通风管恐怕不行，那尺寸只有老鼠能爬过去，何况每隔一截就有风扇在转，拆起来也很麻烦。”

经过一番讨论，排水管的提议也被否决。在全息地图上根本看不到排水管，贸然尝试滑落简直是拿命在开玩笑。上次绝对是撞了大运，才那么顺利地穿过卡列宁之门。怎么可能每次都有那样的好运气。再钻一次排水管，说不定就会噗通掉进几百米深的污水池。一百多年过去了，里面会养出什么怪物，简直不敢仔细想。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走军事区和居民区的主干道。电梯房已经没指望了，走安全楼梯抄近道似乎也不安全，排水管和通气管更是不用指望。我觉得，主干道是唯一选择。”

艾虎的提议得到了格斯和玛丽安的一致赞成。虽然主干道的怪物绝对不可能比楼梯间少，但至少地势开阔，可以充分发挥火力。现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百零八个忠心耿耿的机器士兵，有这个本钱。

曾经艾虎有个偏见，以为这座山体里掏出来的城市就像蚂蚁窝，先挖一些纵横交错的主干道，再掏出一个个窑洞作为居所。豪华与不豪华的区别，无非窑洞的大小而已。当他真正在高贵之城里走过一截之后，才认识到，当年的设计师绝对是个艺术大家。

确实有蚁窝一样的通道和窑洞，在军事区很常见。为了尽量使用空间，可以理解。但军事区也有宏大的建筑，比如那个广场。艾虎猜测，那里可能是集中军队举行什么仪式的地方。

沿着主干道向居民区走去，体现个性的设计就更多了。通道变得更高，两旁有路灯，有街沿，走在路上，完全不觉得是在钻地道。

“从这里往前……下一个路口有楼梯。”艾虎和钢弹走在最前，边走边参详地图。他刚要迈出下一步，突然把腿收住。几乎同一时刻，远处响起“砰”一声枪响。路旁的小店落地窗被打得粉碎，虽然它本来就是碎的。

不必下令，机器士兵们一拥而上，向枪声响起的方向扑去。

几分钟之后，机器士兵传回了“已逮捕嫌疑者”的消息。艾虎带着格斯和玛丽安过去，发现它们团团包围着一间路边小店。木门已经被砸烂，里面靠墙站着五个惊恐不安的拾荒者。

“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些人简直是天才！艾虎在那一刻觉得自己逊透了。他们没有全息地图，没有中枢电脑的权限，最强力的装备是几支生锈的步枪。然而他们竟然成功摸进了高贵山丘，而且比自己更深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拾荒者互相看了一眼，都瞧着最高最壮的那人。艾虎也把目光投到他身上。这人有点撑不住，摸出一个圆圆的硬币样的东西：“俺有这个，那些机器人都不打俺们……”

艾虎接过那硬币，竟然是一枚金质的双头鹰徽记，一看就比他那枚杰尼索夫的徽记豪奢得多。这徽记权限一定不小，竟然可以庇护五个人毫无危险地在城里闲逛。要不是艾虎修改了那些机器士兵跟班的程序，大约它们也会对这些拾荒者毕恭毕敬，甚至调转枪口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