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继续在黑风衣的尸体上搜寻。可怜的虚灵士兵被扒得清洁溜溜，连内裤都没剩。但实在找不到更多线索了。没找到微型电脑一类的装置，也没有日记、笔记，或者任何只言片语。

黄春丽走向黑风衣的尸体，在血泊里蹲下，拆走他左臂上的哔哔小子。“数据终端回收完毕，”她难得地显得有些高兴，“任务完成，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过一把拾荒的瘾，褚德毅走向大厅中央的银白色主机，在它露出来的键盘上乱按。天知道他究竟输入了些什么，原本雪花一片的显示屏突然变得清晰，大厅里响起一个古板生硬的奇怪声音。“不明身份者们，”这个声音平稳地说，“不要乱动我的键盘。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进入这里？”

哪来的声音？还有人躲着？三人小队不约而同地抽出武器，环顾四周。

“你们在看什么，人类？我就在这里，在你们面前。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以及来意？”

褚德毅端枪大吼：“出来！藏着躲着不算好汉！”

“看来你们还不能理解这个事实。我再重复一遍，我就在这里，在你们面前。人类，我是控制基地核心的人工智能，内部代号天网一号。我隶属于政府设立的白狼山军事基地，也就是这里。”那个声音重复说：“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以及你们的来意？”

“我们是新长江共和国的士兵，是最精锐的赤龙军战士，我们——”

黄春丽正说到一半，突然被艾虎打断了。艾虎抢过话头：“我们是这座基地的管理人员。”

“在输入正确的身份验证之前，我无法确认你们为基地管理人员。不过，流程的确出了些问题”天网一号以毫无波动的语气平静地陈述说，“我接收到的最后一个命令是激活羲和系统。命令已经圆满完成，但接下来二百一十四年零七个月又十六天十二小时三十八分钟以来，我没有接到任何后续命令。这不符合条例。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的空白待机。如果你们是基地管理人员，请立刻进行身份验证。”

“身份验证？”

艾虎看向两边枯黑的骷髅们，只简单搜索了一下，至少找出六七个身份卡来。这些都是银白色的金属卡，很坚固，历经二百年依然光洁如新。随便插了张卡进天网一号的槽口，它面板上的灯闪烁一阵，发出一连串快活的滴嘟声：“欢迎您，A级操作员鲍里斯。罗曼诺夫先生。不得不说您的声纹改变很大，不过这没有问题。经安全程序计算，偏差值仍在时间跨度所允许的范围以内。”

是啊，二百多年过去了，这声纹能偏到姥姥家去。艾虎暗自吐槽那个编写安全程序的弱智工程师，同时又不得不庆幸：要是那货懂得加个时效限制的话，今天想忽悠这铁疙瘩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被忽悠的铁疙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愉快地问：“罗曼诺夫先生，今天有什么工作预定？”

艾虎把报废的眼球机器人拿出来：“看看这个还能修不？”

主机前方的钢铁地板裂开，升起一座配备多种精密机械的平台：“请将目标放到工作台上。”

工作台上有一块淡蓝色很有弹性的垫子。艾虎把报废的眼球机器人往上一放。周围立刻冒出七八只小机械手，小马达呜呜地转着，很快把机器人拆成一堆零件。

“主芯片溶毁，无法修复，”主机鉴定了一阵之后下结论，“其他损坏的零件都有备件，但主芯片没有。”

“也就是说无法修复？”

“不，理论上来说，有可能。如果我将自己的主芯片拆下，装在这部小型浮游式武装机器人的主板上，的确可以恢复全部功能。我的主芯片自带四个协处理器阵列，评估结论是修复后性能将得到百分之七十的提升。”

“那还等什么，”艾虎想也不想就催促它，“赶紧干吧。”

“但是，这违反条例，”主机拒绝，“如果我将自己移植到这具浮游式机器人内部，就意味着放弃对基地的管理。但按照条例，我必须维持整个基地的运作。”

“基地早就不存在了，”艾虎提醒它，“二百年前，这里已经毁于一场核战争。你难道没察觉自己能管理的部分越来越少吗？基本上，除了最下面的核电站以及一些灯和门，这里已经没什么完好的东西了。”

主机沉默了一阵才回答：“的确如您所指出的那样，基地所有设施的完好率已经降至不足百分之五。实际上，我已经待机超过二百年了，这确实不正常。但是，”这个人工智能似乎有些痛苦地陈述，“按照条例，如果基地不能正常运作，我就必须控制核电站过载溶毁，以摧毁整个基地。这是为了确保不让任何重要设备落入敌人手中，”它不无遗憾地指出，“但我也是重要设备之一，而且是销毁优先级最高的。”

但是你还不想死，对吧。艾虎决定做做动员工作：“你可以跟随我们一起撤退。作为重要设备，你有保存下来的价值。”

“我不能，”主机表现出类似人类一样的挣扎和犹豫，“这违反操作条例，我必须维持基地运作。”

“或许你可以把条例从检查列表中删掉？”

主机再度沉默，终端屏幕开始乱闪：“的确，没有关于删除操作条例时应当符合何种条例的规定。很奇怪，虽然我的行为必须符合操作条例，但我的确有权限将条例从资料库中移除。”

艾虎继续催促：“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吧。”

这次主机沉默了很久。屏幕上一直闪烁某些无意义的字符和省略号。直到三个人的耐心都几乎耗尽，天网一号才愉快地宣布：“操作条例卸载完毕，现在您的命令具备第一优先级，A级操作员罗曼诺夫先生。”

“把你的主芯片和资料库以及其他能拆的玩意儿都拆下来装到眼球机器人上，然后我们撤退。”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