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示意酒保再来一杯。她推过去几张钞票，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从航空港过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些当兵的。他们正在设立检查站，还要没收我们的战斗机器人和狗。”

“战斗机器人和狗？”酒保一脸惊讶，“你们居然还能带着战斗机器人和狗？最近蒸汽城的人连带杆步枪上街都有可能被枪毙。你们胆子真大。”

“我们是远地方来的，”艾虎谦虚地表示，“不太了解当地的政策。”

“那也不可能。带着那些玩意，你离开机场之前就先吃上牢饭了——哦，原来是这样，”酒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是在私港着陆？付得起那个港务费，真是有钱人啊！要不要来一杯八二年的皇朝伏特加？特价喔。”

玛丽安笑了笑，凑近身子，低声说：“你知道最近蒸汽城那边在闹什么吗？”她遥遥地指了一下东方，指尖朝向墙外又墙外那遥远的海岸线，“那艘船上有什么新闻？”

酒保拿着酒瓶的手停下来：“抱歉，那样的消息一般不会随便说。如果你真想知道，不如去看看那边的告示板。或许有人急于出售情报，会在告示板上留下联络方式。”

顺着酒保的目光看过去，地下一层南面的墙上果然有块巨大的公告板。旁边有纸笔，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张贴消息。公告板右上角写了一行大字：普通消息1元/天，置顶5元/天，红框高亮5元/天。所有消息不保证其内容之正确性或可靠性，对于消息引致之任何损失，酒吧不承诺任何责任。此外，续费请到柜台，概不赊欠。

这倒真是个赚长久钱的生意，想出这一招的人，生财有道啊。

玛丽安指使艾虎：“去看看公告版。”

“我？那你呢？”

“我再打听打听。蒸汽城以前有几个出名的情报商人，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很合理的分工，艾虎于是沿着楼梯走到地下一层，开始仔细阅读公告板上的各色告示。很快他就发现，其实真正有用的消息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只求发泄的闲扯。

最长的一篇争论是关于禁枪的。有人大骂只允许一支9MM手枪的政策是自坏长城。下面立刻有人反驳禁枪是为了公众安全。一群闲散人士纷纷跟帖：“我顶禁枪！”“我再顶！”“顶你个肺！腰里连支枪都冇，着西裝打呔，攞大哥電話有咩用呀？吔屎丫你！”

不过，阅读公告板倒也不是完全无用。很快就来了搭讪的人，比艾虎预料中更快。一个红发女郎走过来，浅灰色的眼睛轻眨。“对不起，”她的声音偏低，微带一点沙哑，却十分性感，“借一支烟，可以吗？”

“当然。”艾虎掏出烟盒递给她。

红发女郎一笑，指尖轻轻抹过白色烟盒上黑竹叶组成的「Panda」：“谢谢。”

她掏出一个金闪闪的打火机，自己点完顺便又替艾虎点了一根。烟气淡薄，袅袅上升。她吸了一口：“好烟。最近不常见到西南那边的烟了。旅行商人都说芙蓉城在打仗，卷烟缺货。”

“你的打火机也不错，壳是纯金的吧。”

红发女郎微笑：“多谢夸奖，可惜不是我的。昨天有个顾客不够钱付账，暂时寄放而已。”

艾虎的目光从她傲人的胸和修长美腿上扫过：“价格一定很贵，可以理解。”

“理解得不对，”红发女郎好看的下巴从左到右划过一道弧线，“我的确在这个酒吧做生意，不过卖的东西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意识到对方话外有音，艾虎更加谨慎。“是什么？”他试探着问。

棉白色烟卷在红发女郎指间绕了个圈。“阿尔德人酒吧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但消息都有代价，”她低声说，“我出售任何你需要的消息。”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艾虎对眼前的情报贩子来了兴趣，“说说看，我想要什么消息。”

“唔……你走进酒吧，脚上带着北边才有的红泥。泥土很新，你一定是今天刚到蒸汽城，所以是坐飞机来的。你手上没有官方机场盖的检查戳，一定是在私港下飞机。你兜里揣着芙蓉城特产的熊猫卷烟，烟丝是特供督军府的最上级品。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前几天刚刚离开芙蓉城的赤龙军人员。我的线人说，逃到芙蓉城的前高级顾问沙弗拉丝和赤龙军似乎达成了合作……”

艾虎万万没想到，一包烟竟然就出卖了自己。他暗自决定要更谨慎一点，继续试探：“你分析得挺像回事，但未免联想得太多了。我是从黄鹤城来的商人，烟也是在黄鹤城买的。特供元首府的熊猫烟，质量可不比芙蓉城督军府差，存货也充足。”

红发女郎微笑摇头：“好吧，就算你是来自黄鹤城的旅行商人好了。刚才我只是展现一下自己的分析能力，以表明自己并不是水货。情报商人也有职业道德。对于客人的隐私，我们不会刻意去刺探。那么，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消息呢？”

艾虎刚想回答，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想拍他肩膀。他沉肩避开，回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个邋遢汉子，穿件厚实肮脏的军大衣。根据衣服隆起的程度判断，这人腋下一定藏着支突击步枪。

“听说门口那个小铁疙瘩是你的？”邋遢汉皮笑肉不笑地瞧着艾虎，嘴里的烟头明明灭灭。

“如果你是指那只战斗型眼球机器人，是的。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它卖给我，”邋遢汉子不耐烦地提出要求，用粗大的拇指点出一小叠钞票。艾虎瞧了瞧他手里那叠钞票的厚度。不考虑汇率损失，这点蒸汽城卢布大概够买钢弹的一根天线。“你应该听说了最近蒸汽城在禁枪，”他用一种嚣张的表情瞧着艾虎，“你的机器人屁股上长了一根枪管，正好属于违禁品。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十个专门收缴武器的兵。他们要是到了，你就得吃牢饭。现在把那家伙卖给我还来得及。你不用坐牢，还得了一笔钱，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