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是个人造人,这点艾虎一看就明白。
人造人不见得一定是加勒比海盗脸。那巴是个大光头,没有络腮胡子也没有头发,五官也趋于扁平模糊,很像南美丛林里的印加猎头者。但他一身皮肤又苍白如纸,肌肉则是很清晰的黑人线条。一个综合了黄、白、黑三种体貌特征的家伙,看起来就像大象脖子上接了个犀牛脑袋,怎么看怎么别扭。
噗哧一声,艾虎一剑斩下,那巴人头落地。沙弗拉丝前一秒还在求情,下一秒就被溅了满脸血。
“抱歉,它已经失控了,”艾虎对沙弗拉丝说,“你制造了它,应该知道失控的人造人有多危险。”
沙弗拉丝抹抹脸,平静地小声说:“如果你们愿意稍微放开精神禁锢手环的控制,我本来可以让那巴安静下来……”
“这不可能,”玛丽安明确拒绝,“我们都知道虚灵在精神入侵方面有多厉害。不戴禁锢手环的虚灵,除非是个死的,不然就太危险了。”
装死多年的系统突然悄悄打小报告:「沙弗拉丝执政官对您不太尊敬,要向她揭示您的身份吗?」还是一样僵化死板的语气,和当初在天水关外的雪坡上遇到达武一样。
愚蠢的建议,艾虎不想搭理,转而命令玛丽安:“发信号。督军府已经回到我们的控制下,让军队准备进城。”他又对沙弗拉丝说:“外面应该还有不少生化合成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生化人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被精神禁锢的我,已经不能给它们下达命令了。对它们而言,已经不再有目标,值得去实现了,”沙弗拉丝低下头,一脸忧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如此全力地试图了解人类,也看到了挽救虚灵的希望。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闭嘴,”玛丽安很凶地踹了女虚灵一脚,“想装可怜,蛊惑我们强董?信不信老娘一刀砍死你,”她指挥钢弹过来,“给我看着她。再敢张嘴说话,就用麻痹光束给我烧,烧到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说实在的,艾虎觉得玛丽安做得有点过分。这么柔弱的一个……好吧,毕竟是个虚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他还是觉得大脚照脸踹有点太不人道。系统又在蛊惑他要不要吸收掉沙弗拉丝,这次他很干脆地让系统闭嘴。
几分钟之后,一颗绿色信号弹飞向天空。即使远在几公里之外,也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它爆散开来的光芒。
沙弗拉丝的权力基础很薄弱。她在芙蓉城没有大义名分,全靠“黄鸿飞”傀儡撑着台面。铁手卫队中掺杂了不少生化合成人,以控制督军府内外。精神联系一断,这些没有自我意志的生化人都成了废物。
赤龙军和扎拉夫人的卫队顺顺当当地入城。黄杰大马金刀走在最前面,威风堂堂。不明真相的芙蓉城军队起初还试图阻拦,看见了老爷子的脸,立刻望风归顺,原地将枪口调转一百八十度。
不到一个小时,黄杰重新控制了芙蓉城内外。所有带兵的军官,连长以上都被召集到督军府。老头发表了一通讲话,大意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盖到黄鹤城的头上,宣称之前的“蒸汽城特使”其实是黄鹤城刺客,并展示了那巴的人头作为证据。潘人美凭空背了口黑锅。或许他是冤枉的。不过这时候,也只有他才能背得动这口黑锅了。
虚灵的事情被完全隐瞒下来,公开的说法是“那个黄鹤城女刺客已经逃走,正在通缉。”只有极少数芙蓉城高层和赤龙军领导者见过沙弗拉丝,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忙活了整整一天,部队清理得差不多了。一些软弱分子,试图投靠黄鹤城的墙头草也被发现,拉到靶场喂了子弹。芙蓉城居民一觉醒来,发现街头的沙袋工事和机关枪不见了。站岗的大兵脸上也有了笑容。他们来到人民广场,看见城楼上的黄杰老将军,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
“老百姓还是支持我们的嘛……”
黄杰心满意足地下了城楼,询问走在旁边的艾虎:“那个虚灵答应开口了?”
“下午两点,”艾虎看看表,“她答应了,把蒸汽城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下午两点,对沙弗拉丝的内部秘密审讯正式开始。艾虎主审,玛丽安辅助,一干赤龙军和芙蓉城的高层都列席旁听。对沙弗拉丝还是很客气,给她提供了软椅和饮料,也没有上任何拘束刑具。艾虎坚持给女虚灵这个优待。在他看来,不必要的虐待毫无意义,反而不利于从她嘴里得到蒸汽城的详实情报。
“蒸汽城,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呢,发展成内战,估计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
沙弗拉丝开口就是惊人之语。列席的芙蓉城高层有的惊诧、有的疑惑,并不是特别相信。艾虎之前听过她透露的一些只言片语,加上玛丽安的补充,已经有了点认识。带着鼓励的神色,他点点头,示意沙弗拉丝说下去。
蒸汽城、典型的强人政治,延续了北方战斗民族的传统。在玛丽安的父亲,铁腕强人安德烈·弗拉基米罗维奇·波波夫的统治下,他们坚实如一块钢板。但天有不测风云。安德烈突然脑溢血倒下,又没有明确指定继承人,唯一的直系后代玛丽安远在西南,还是个女的。这好几件事情凑在一起,顿时让许多自以为有机会的人有了小心思。
起初倒下的只是小人物。以盗卖军火的名义,贝列夫将军下属的纪律监察委员会逮捕了蒸汽城近卫军中一个连长。但这事就像滚雪球一样停不下来,很快就发展到接近兵变的程度。纪律监察委员会指控军方大佬罗索科夫斯基大将有叛变嫌疑,而罗索科夫斯基反过来向蒸汽城最高委员会举报,声称贝列夫阴谋夺权。两人手里都有军队,局面陷入僵持。
“我就是那时被赶出来的,”沙弗拉丝说,“贝列夫是个权力欲望很强烈的人。我没有被杀,完全是因为逃得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