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带一波节奏了!看我的!”
大吼之后,艾虎转守为攻。螺旋剑划出道道光芒,逼得费墨里梅步步后退。兜帽女一时不适应,被这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打得有点懵。她努力避开一招突刺,却被回带的剑尖划过脸颊。这出其不意的受伤让她惊恐。她不得不后退,重整节奏。
艾虎才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步步紧逼,手中螺旋剑毫不停息。撞击、弹开、再撞击、再弹开,双剑不停碰撞,努力想压制对手,可惜都不能立刻做到。艾虎奋力向前,突进一步,然后弓身突刺,螺旋剑的锋尖带着呼啸向前,几乎刺中费墨里梅。很可惜,如果确实命中身躯,这一剑绝对能把兜帽女像糖葫芦一样穿在上面。
“你步伐乱了,挡不住我。”
大声宣告的同时,艾虎再度发起进攻。他现在渐渐习惯了这个身躯,动作如行云流水,顺滑奔放。他已经占据绝对上风,再一击就可结束战斗。他挤尽肺里的空气,爆发出一声大吼,双手握剑猛劈而下。兜帽女举剑格挡——
也许是埋在坟墓里太久了吧,螺旋剑不堪重负,突然断成两截!费墨里梅的火焰剑顺势反击,一下咬住艾虎。这一斩从肩膀和上臂的关节处滑过,割开一个大口子,热血瞬间喷涌。
燃烧的剑锋刺入肩膀那一瞬间,艾虎看见费墨里梅的脸。没有笑容,她的表情毫无喜悦,甚至带着些许悲伤。但此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甚至豁出去一只手,此时绝不能有丝毫犹豫!再说,肩膀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根本感觉不到痛苦。
他侧转肩膀,让剑锋擦着骨头滑过,随即上前一步,抓住兜帽女的衣领。五指紧缩,他将兜帽女提得双脚离地,然后“砰”地一拳砸到她脸上。她猛然向后一仰,依然没能让开拳锋。这一拳很沉,打得她脖子“喀嚓”一声,似乎骨节都错了位。
“你——”
费墨里梅刚刚说出一个字,艾虎已合身扑上,借助体重将她压倒。地上的灰烬有一掌深,几乎全被搅得飞起。在满天白蒙蒙里,他用受伤的左手掐住这兜帽女脖子,尽力将她摁在地上。右手拼命挥动,一拳又一拳!她的脸又冷又滑,拳头揍在上面,就像打中一团湿嗒嗒的泥巴。
兜帽女拼命挣扎,踢艾虎,试图用膝盖顶他,还想抠他眼睛。但他不管不顾,一心掐得更紧,五指收缩,试图令她窒息。她奋力猛推他的臂膀,扳他手指,各种花招试图摆脱,但艾虎下决心要贴身肉搏,几乎将全身重量都用来压住她。她抓住艾虎的头发,用力扯掉一大把。艾虎闷哼一声,以沉重的一拳回敬。
肚腹上忽然一痛,犹如热辣的闪电在肠子之间炸裂。小腹里如同被塞进了一团火,烧得阵阵抽痛。该死的女人,她竟然还藏了把匕首!艾虎攥住费墨里梅握刀的手,将匕首从自己下腹拔出来。不好,这一刀真是要命,但就算我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用腐朽的手攥住你,拉你一起下地狱!他抱定这个念头,指头在湿嗒嗒的血和锋刃之间寻摸,终于觅到了刀柄。他捏紧兜帽女的脖子,把她脑袋往地上猛撞了两下,趁机夺过匕首,一刀插中她的肩。
这一刀可能插正了关节,他感觉到刀尖前方有软骨碎裂。当他试图拔刀再插时,费墨里梅以惊人的技巧掰开他手指,拧折了他的拇指关节。接着,她像鱼一样摇摆着想要挣脱,几乎从艾虎的控制下逃走。
艾虎听到头顶那些白怪物在嚎叫,它们在墙壁上迅速爬行,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他现在没空管这些。所有的一切都远在天边,与他和兜帽女的打斗相隔整整一个世界。他眼前只剩费墨里梅的脖子,以及她过分贴近,扭曲得甚至有些阴森的脸。他几乎要贴在对方脸上,甚至闻到了费墨里梅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冷冽……犹如从墓地中吹出的风。
费墨里梅胳膊纤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大得可怕。艾虎看见她的嘴豁然张开,裂口大得惊人,几乎拉到了耳根。她嘴里有成排的黑色尖牙,说不出来像什么动物,总之不属于人类。当那些尖牙扑到脸上,他感到一阵撕裂的剧痛。
费墨里梅从艾虎脸上扯下一团肉,咀嚼了两口,再度张开嘴。她居然在啃我?艾虎意识到这个情况,可现在分不出多的力气来对付这招了。他孤注一掷,甚至松开了对方脖子,双手一起握紧匕首,猛力插下!锋刃穿透兜帽、鼻子,眼珠、斜斜地贯穿颅骨,从太阳穴后面一点露出来。刮到天灵盖时,那嘎嘎的声响简直让人崩溃。
闪电再次亮起,血从额头流下,模糊了双眼。他透过这个被染成红色的世界,看见费墨里梅如释重负的脸。“你成功了,你证明了自己的资格,”她轻轻地对艾虎说,“去点亮回归的信标吧,指引我们踏上重回故土的旅程。洛斯里克的末裔哟……”
一阵抽搐之后,费墨里梅的身躯突然消失,化为空气中点点白色灰烬。艾虎茫然抬头,看见大殿的屋顶向他撞来。大殿塌了?不、他忽然意识到,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攀附在墙上的怪物们发出绝望的嚎叫,半空中纵身向他扑来。艾虎双手颤抖,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睁大双眼,做好迎接自己命运的觉悟,却看见那些白怪物在空中碎成白灰,被风吹散。
结束了,这个行将腐朽的世界。
在无尽虚空中飞速下坠时,艾虎模模糊糊地如此想着。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奇妙的失重感。我会坠落多久?下面有什么在等待我?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黄春丽的脸,喜极而泣,满是泪水。
“你终于醒了!”她又哭又笑,“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我们差点就枪毙那个老和尚……”
“试炼是什么感觉?见到些什么?”玛丽安问。
“什么感觉?”艾虎揉揉依然有些疼痛的脑袋,一脸茫然,“就像是……做了个梦?大约是跟人打了一架……”
“大约?”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
脑海里似乎还存着一些片段,但仔细要想的时候,它们却躲得无声无息。艾虎努力回忆了一阵,却什么也记不清楚。记忆中依稀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她站在某个很高的地方,被兜帽挡住半张脸。
她的笑容温柔又美丽,就像一弯明亮的上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