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公子被关押的地方，其实档次还挺高，很有逼格。
说是库房，其实是一座堡垒。墙恨不得有一个人横过来那么厚，估计导弹都打不穿。穿过长长的门洞，艾虎走进这仓库的第一感觉，就是坚固。
白万里在一旁解释：“这儿本来是存弹药的，所以修得特别扎实。”
沿路几乎每个转角都有卫兵。除了枪之外，他们还携带了满满的手榴弹。白万里见艾虎特别打量那些兵的手榴弹，解释说：“那些都是光荣弹。他们每个人都有命令。万一真的死人攻过来了，这里守不住的时候，优先把黄二公子炸死。”
看那些年轻的脸，不苟言笑的表情也掩不住青春的稚嫩。艾虎感慨地想：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大概是整天在街上打电玩，要不就是打架。
上了一道螺旋形的楼梯，再走过一条完全封闭的走廊，白万里在一扇加了三把锁的铁门前停下来：“就是这里。”
扎拉夫人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身旁的小兵。这库房的主官也拿出一把钥匙，加上白万里的，总共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
虽然不算什么严密的措施，也是督军府里这些人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黄二就被锁在门对面的墙边。拘禁他的人准备了一张坚固的铁椅子，用螺栓紧紧锁在地上。黄二双手都被铐住，但可以在桌面上有限度地活动。皮带将这少年的腰和椅子固定在一起，他站不起来。但除此之外，拘束并不苛刻。为了让他坐得舒服，椅面铺得很软，甚至还有靠垫。
初次见面，艾虎不觉惊了一下。他以为会看见一个疯人，一个就像黄鸿飞所描述的那样，满嘴逆天强者语的中二病患者。但事实上，他却看到了一个冷静，坚强的少年。
黄二坐得很稳，毫无歇斯底里挣扎的迹象。听见有脚步声，他抓起面前的笔，唰唰唰写了一行字。他的手很稳，虽然落笔显得柔弱，但字迹却很清楚。
白万里解释：“二公子不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唉，其实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眼睛被蒙着，嘴被堵着，黄二还是做出了非常愿意交流的姿态。他将面前的白纸转了一百八十度，展示自己刚才写下的那行字：
——杀了我，否则就太晚了。
看过纸条，艾虎觉得对现在的情形大略有所了解。那就是——真正的黄二还没有消亡，还在抵抗虚灵的占据。两个灵魂同时存在，争夺着一个身躯。当雷德克里弗统领占上风的时候，他就是恐怖的虚灵之躯，能唤醒周围的死人；当黄二扳回局面，虚灵就不得不缩回意识深处，积蓄力量。
虚灵知识库里提到过这种情况。身为灵体生物，虚灵的精神力固然比人类强大得多。但人类有主场优势，灵魂和身躯完美契合，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搞定。意志坚定的人，甚至能杀死入侵自己精神世界的虚灵。
“他状态好的时候能坚持多久？”
对艾虎的问题，扎拉夫人回答说：“越来越短了……起初虚灵只在深夜能占上风，后来黄昏以后就时好时坏。最近、甚至白天也有犯病的时候。”说到这个，她坚强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悲伤，那么清晰。
很凄凉的回答。似乎黄二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艾虎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们还是先离开督军府吧，”他建议，“城外人多，总有办法。”
扎拉夫人摇摇头：“没人接应，我们出不去。僵尸成群地守在外面，等着我们。到处都是埋伏，每走一步都要靠人命去铺。铁手卫队的好小伙子……就算他们把自己交到我手里，我也没有权利拿他们的命去随意挥霍。”
白万里也说：“突围百分之五百不可能。我们组织过好几次撤退了，每次都死得凄惨，被打回来，恼火！”
艾虎一时也坐了蜡。从这里撤到城外，起码要走十几里路，而且还全是废墟。道路两边都是藏怪的天然掩体。到时候僵尸们一拥而上，他最多能护住几个重要人物，难道让其他人都去死？
沉吟良久之后，扎拉夫人说：“或许有个折中的办法。请你带将军先出城。”
带黄杰先出城？艾虎一想，这还真是个办法。多了不敢说，只带一个老头，他觉得应该有把握。
“他呢？”艾虎指指黄二，“要不要我带他一起走？”
“不行，”扎拉夫人摇摇头，“他的任何移动，外面的僵尸都能感应到。我们试过带他走，结果那天包围我们的僵尸都暴动了。突围不成，损失非常惨重。”
既然这么说，也只好选择单独带黄杰一人出城的方案。白万里坚持让艾虎用装甲车，艾虎却想把这点希望给他们留下。两人互不相让，争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扎拉夫人说：“用吧！如果能顺利出城，再调集装甲车和坦克来救我们。如果不能，”她的声调悲哀地变得低沉，“如果将军不在了，我就杀了鸿超，让他和虚灵同归于尽。”
真狠！对自己儿子也下得去手！看扎拉夫人的神情语调，艾虎相信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坐上装甲车，白万里挑选一阵，派了五个兵和他一路。不愧是铁手卫队里血战余生的精锐，这几人个个神色凛然，行动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们中一个是司机，其余四人一边两个，紧紧守在黄杰的担架旁。
那是艾虎第一次见到黄杰。这位手握西南数十万部队兵权，在新长江共和国算得上割据一方的诸侯，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客观地讲，黄杰此刻状况差到极点。他躺在一具军绿色的担架上，双眼紧闭，不言不动。要不是喉头偶尔上下移动，几乎跟死人没有两样。那担架是特制的，宽敞结实。扎拉夫人生怕丈夫路上颠簸受风，特别又掖了床被子。黄杰就缩在那床颇为厚实的棉被里，像一根焦黄的枯枝。
看来老头中毒不轻，就算从普米族的神山上弄来了灵药，也不见得能起死回生。退一万步说，皇天保佑给救活了，估计也要元气大伤，能不能管事实在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