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实在是一个打巷战的好地方，通道狭窄，曲里拐弯。路口堵上几个沙袋，再架挺机关枪，就能把守得严严实实。黄鸿飞带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机枪工事，终于来到中间空旷又宽阔的部分。其实也不宽阔了。体育场已经被铁板和水泥块分割成许多小的区域。库房、兵营、伙房、医院、什么都有。

“这边走。”黄鸿飞带他们走向看台中央的包间。搁在从前，这里应该是最尊贵的客人看比赛用的。视野极好，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此时包间已经被改做司令办公室。两名哨兵在门口站岗，看见黄鸿飞过来，啪嚓一个立正。

“同志们辛苦了。”黄鸿飞慰问哨兵。

哨兵们站得笔直，铿锵有力地回答：“为人民服务！”

艾虎暗暗点头：虽然被城里的僵尸给赶出来了，这精气神头儿还是很足嘛，不错不错。

进入办公室坐下，黄鸿飞劈头就说：“情况很不好。”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看得出最近几乎没怎么睡觉。原本应该是英俊的脸，两颊瘦得都凹进去了，一副马瘦毛长的落魄样。“我父亲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生病的，不、不、我就直说了吧，”这位芙蓉城将来的继承者突然激动地说，“是被人下毒！卑鄙的潘人美，担心我父亲带兵反对他，竟然偷偷派人来给他下毒！我有证据，下毒的人被我们抓住了，就关在督军府的地牢里面。”

屁股刚挨到沙发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艾虎小吃一斤。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新长江共和国共有三大军团。南方军原本就在潘人美掌握中。古烈身死，这老头顺便又控制了黄鹤城近卫军。能与他抗衡的，只有黄杰麾下西部军团而已。不干掉黄老爷子，潘人美如何能睡得着觉。

“是谁下的毒？”黄春丽问。

“是个人民圣殿教的修女，或者是伪装成修女的刺客，”黄鸿飞说，“我们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认真审问，城里就闹起了僵尸。我们毫无准备，很快就被打败了，不得不退出城来。我们正在组织反攻，”他双手握拳，“一定要打进城里去，把我父亲救出来！”

“听说这事跟你弟弟有关系。”艾虎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鸿飞悲伤地点点头，看得出是真心的。“他其实是个挺细心又爱关心人的好孩子。我父亲生病，他着急得不得了，每天都去人民圣殿教的教堂祈祷。有一天，他激动地找到我说：‘有救了！爹爹的病终于有救了！’他之前看见电线杆上的老军医专治百病，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地抱上去大喊大叫。所以我以为他又在什么犄角旮旯瞧到小广告了，完全没当回事。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

“竟然怎么了？”

“竟然疯了！”黄鸿飞紧锁眉头，显然自己也没想通，“很明显是疯了。两只眼睛这样往上翻着，尽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什么‘连个能干的妹妹都没有，人生真是太悲哀了’，什么‘我与别人是不同的’、‘错的不是我，是世界’、‘这才是成熟、圆满，完美的我！’等等等等，唉。”

艾虎听了，觉得黄鸿飞有点小题大做。不就是中二病发作吗，哥身经百战，穿越之前在一个叫8kana的网站见得多了！废萌、死宅、舰娘、猫妖，白学家之类的，哪一型二次元大佬我没见过？要知道，8站的作者和读者，那中二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啊，我在酒馆跟他们谈笑风生——

然而黄鸿飞下一句话立刻语惊四座：“中二也就算了，但他能叫起僵尸来！你不要以为是叫外卖那种叫啊。我看见他站在墓园里，手就那么一抬，突然有无数灰白的手从泥里伸出！那些手啊，烂得只剩骨头了，或者挂了点没烂完的衣服。墓地就像是开了锅一样，死人呜呜地叫，成排成排地爬出来。看守墓园的卫兵冲它们开枪，但没用。几个卫兵很快就被包围。一转眼，他们也变成僵尸。”

刚才还是同伴的人，转眼就对你亮出锋利的牙齿，亡灵最让人恐惧的一点就在于此。难怪偌大的一个芙蓉城，几百万军民，却组织不起有力的反击。天水关的军队常年对抗尸潮，已经习惯了跟死人作战。而深处内地，有群山拱卫的芙蓉城则完全不同。这里的人们习惯了和平的生活，突然让他们对抗僵尸，简直不可能。

艾虎忽然觉察到一丝危险。他觉得自己似乎猜中了尸潮为何停留在天水关。与其大举南下，逼得所有人奋起反抗，还不如静悄悄地一丝丝渗透进来，缓慢而确实地瓦解人心。他又回想起南下途中在军堡那一场夜战。野盗们竟然习惯了僵尸的存在，还和它们一起攻城。人心居然已经混乱到这种程度了！距离天水关被攻破才多久？

问题是，僵尸那腐烂发臭的脑子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吗？很显然，躲在背后决策的另有其人。这口锅，虚灵不得不背！想到这，艾虎暗自叹了口气，虚灵能占据人的身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杂在人群中。除非近距离接触，否则他也没办法察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想到这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在艾虎脑海里划过，破开黑沉沉的乌云。他突然想通了黄二公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虚灵！”他斩钉截铁地说，“你弟弟一定是被虚灵占据了，所以他才能控制僵尸。”

黄春丽和玛丽安也赞同这个判断。“虚灵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经验丰富的黄春丽说，“所以要是发现周围的人经常冒出一些中二言论，首先就应该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虚灵占据。”

玛丽安趁机推销：“向您推荐一批价格实惠又好用的精神禁锢手环，都是天水关科技塔出品，质量绝对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