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时，艾虎是唯一一个在堡墙外面的人。出了什么事，他看得最清楚。

成群结队的火光涌入河畔小镇。仔细看，都是手执火把的人。他们穿行在房屋之间，朝每一个窗洞投掷火炬。木结构的屋顶很快就燃烧起来，星星点点，连成一片火海。

这批强盗大概有三百人……也许五百。

喧嚣的队伍越过燃烧中的房舍，直奔军堡而来。火光照亮他们，映得那一张张脸犹如鬼怪。其中一人高举大旗，旗头竟然挑着一张脸。仔细看，原来是半个人头。所有人都把自己抹得漆黑，眼圈涂红，不知道是什么妆扮。

火势不断蔓延，烧到了军堡外的树林。火舌在枯叶间跳跃，大树变成挂着火袍的巨人。军堡内的人应该都醒了，堡墙上人头攒动，都举着枪。

火炬强盗们在军堡外百米左右停步。一个举着电喇叭的人站出来，对堡墙喊话：“不死军团降临，还不赶快投降！以军团领袖飞过山大师之名，命令你们，马上开门！”

这人说话声音好熟……艾虎仔细瞧了瞧，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是赵德柱。

一改赤龙军时简朴的打扮，此时的赵德柱改头换面。他剃秃了顶心头发，周围留着一圈小辫，上半身光着，涂着黑红的诡异花纹。这是跳哪路大神？描上几个鬼画符，就自以为刀枪不入？

城墙上放了一枪，正中赵德柱胸口。他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地，电喇叭摔出去三米多远。

“嗷！”

火炬强盗们齐声呐喊，潮水一般往前涌。堡墙上传来步枪齐射的清脆响声。至少有二三十支突击步枪在同时开火。前排的火炬强盗如割草一样倒下，但后排立刻越过他们，不要命地向堡墙发起冲击。这帮火炬强盗也有枪。虽然射击技术烂到家，架不住人多。很快堡墙上也出现了伤亡。一名队员被射中脖子，从墙上一头倒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果只是这种水平，三五百名火炬强盗完全没希望打赢。这帮家伙的士气到底从何而来，艾虎很奇怪。他隐身林间，决定再观察下战局。

墙上开始有红光闪烁，黄春丽的激光步枪也加入了战斗。紧接着大约翰的六管机枪也吼叫起来。弹雨横扫，冲锋在前的强盗顿时被割倒一片。

然而强盗们依然在往前冲，有几个甚至攀上了城墙。这时三宅茉莉出现了。她手持锋利短匕，如疾风般从成排的城垛之间掠过，精钢剑刃所过之处，攀爬的指节如秋叶凋落。

“赤龙军万岁！”她尖声大叫，在鲜血喷溅中狂舞，双匕如暗金色旋风来去无踪。

“后面！”杨伟冲她大喊。

三宅茉莉立刻反身，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大胡子野人，口衔短刀，已经越过胸墙。三宅茉莉一剑戳向他的脸。为躲避剑锋，大胡子不觉松了手，顿时摔下城墙。

墙下簇拥着不少人，大胡子沉重的身体砸下去，不亚于大石头。顿时又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注意敌人，别盯着我！”三宅茉莉冲杨伟叫了一声。随后又一个人爬上墙来，杨伟便死命用刺刀戳他的手，直到那人嚎叫着跌落。

强盗们连木梯都没有，但军堡外墙是条石砌成，能搭手的地方很多。他们人多，密密麻麻地往上爬。赤龙军战士们尽力打倒眼前的对手。但每打倒一个，就又来一个。

敌人越来越强，顶盔贯甲的精英也爬上了墙。但铁甲在激光步枪面前和纸糊的一样。黄春丽照那铁甲人胸口一枪，趁他痛苦地抓挠前胸时，利落一脚，将其踢下墙去。

更多火把飞过堡墙，在黑暗天空划下长长的亮迹。

一群强盗堵在堡门前，拿铁柱子撞门。玛丽安丢下一颗手雷，炸得他们人仰马翻。杨伟和一个强盗在城墙上扭打，双双跌倒。三宅茉莉趁那强盗没爬起来，扑上用短匕割开他的喉咙。

她得意地耍了个刀花，却发现杨伟胸口上插了把小刀。

“别动！”她扶住瘦弱的少年，“让我给你止血！”

“没用，不行了……”杨伟抓住三宅茉莉的手，湿漉漉的全是血，“我不后悔死在这里、真的，”他大口吐血，“在红石镇，我永远记得，是你递给我那份征兵布告——”

少年的话戛然而止，脖子一歪。

到处都是血和硝烟的味道，久而久之，它们融合在一起，混成一种奇怪的气味。

火炬强盗们发起了古怪的进攻。一个家伙快马般从人群中冲出。他蒙着头，两条腿粗壮得不像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东西。那家伙背上扛了一个巨大的长圆形家伙，艾虎一看，心都紧了。这是要玩命了吗？那明明是一枚空爆燃烧弹！第一次爆炸，将凝固汽油胶扩散到方圆数百米之内；第二次爆炸，点燃一个大火球。

必须阻止这件事。艾虎立刻举枪，朝那个疯跑的家伙瞄准。他想也不想，发动了技能：瞬狱闪！

速度极大提高之后，快马看起来慢得像蜗牛。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家伙的每一次迈步，每一次踏地。就瞄准腿好了，他估计了一下对方的移动方向，扣动扳机。

所有的火炬强盗都十分兴奋，呐喊着替那个充当人肉炸弹的飞毛腿助威。谁也没想到，这时一道强烈的激光闪过，飞毛腿顿时变成断腿。刚才还在疾速奔跑的人一个狗吃屎摔倒，背上的炸弹飞得老高。无巧不巧，飞起的炸弹在堡墙上撞了一下之后，竟然倒过来了，轱辘轱辘顺着台阶往山下滚。

滚到一半的时候，刺目的闪光亮起。所有人都不得不捂住双眼。就像焰火一样，先是无数点小小的光芒洒出，笼罩军堡以下整个山坡。下一个瞬间，所有光芒炸开，白晃晃一片。

空气开始燃烧，有人吸进了火焰，痛得在地上打滚。

四周全是浓烟。夜幕化为暗红。树林着火了，烈火四处蔓延，转眼吞噬山上山下的一切。艾虎蹲在树梢，可以清晰听见被困烈火中那些人的惨嚎。说实在的，火炬强盗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空爆燃烧弹在山腰爆炸，油胶大多都落到山脚，糊了他们一脸。

他看见那个断了腿的人肉炸弹。此时蒙头的斗篷也着火了。那家伙双手在脸上乱扯，将燃烧着的布全部撕掉。露出来的那张脸……

艾虎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诡马僵尸？那额头鼓凸的脸，粗壮得奇葩的腿，他在天水关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一头僵尸居然混进了四处浪荡的野盗中间，还被当成攻城利器。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尸潮攻破天水关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如今它们终于开始悄悄活动了吗？

必须尽快赶赴芙蓉城。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紧紧攥住他的心，连呼吸都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