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的笑容迅速黯淡：“对不起，泰必通拿她做人质逼我投降。我想救她，但她趁泰必通不注意，挣脱开从三楼跳了下去……我抓她的手，但没来得及。”
德竹修女如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脸慢慢蹲下去。她的小跟班楚星听见徐司祭因为泰必通掉下楼摔死，眼睛立刻红了。只听楚星嚎叫一声，扑到担架旁就是一个撩阴腿。泰必通冷不防之下中了招，痛叫一声捂住小腹。楚星趁他弯腰，一把揪住头发，啪啪啪地来回打脸：“叫你害死徐嬷嬷！叫你害死徐嬷嬷！打死你！打死你！”
照理说泰必通一个成年人怎么也能对付得了半大小孩，但他挺识时务，挺着脸让楚星抽，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认罪：“我有罪，我有罪，我不该害了徐司祭，我有罪……”
别看年纪不大，楚星手上其实挺有劲的。几个耳光下去，泰必通脸都肿了一圈。艾虎冷眼看了一会，过去把楚星提溜开：“行了，别打死了。他知道一些有关我们赤龙军的情报，回头还要审问。”
此时镇长大院内外已经完全被青榕坪的人控制，来来去去都是手持枪械的人。艾虎发觉自己小看了教会在青榕坪的影响力。德竹修女振臂一呼，望风而从的人竟然如此之多。这些人大部分是矿工，精壮有力又熟悉机械，只要稍微训练几天，战斗力比之前泰必通旗下那些流氓地痞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人从中他也望见了徐小凤。她牵着儿子的手站在一辆皮卡上，幸福地朝四面挥手。泰必胜显得紧张又不安，紧紧地依偎着母亲。终于把红石镇夺回来了，很高兴吧。但是教会力量这么强，以后这红石镇到底听谁的，说得清吗？
以上念头，艾虎只是稍微想了想。毕竟红石镇跟谁姓关他鸟事。说到底，这里也只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别妨碍我们募兵和收集物资就好，他如此想着，和德竹修女攀谈起庆祝酒会的事情来。
接下来三天一直是无休止的各种庆祝酒会，大大小小名目百出，啤酒喝得艾虎肚子都涨了一圈。后来他不得不一一推掉邀约，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大约翰醒了。
作为一直对徐司祭忠心耿耿的好人，大约翰在青榕坪得到了一间条件不错的静室，每天还有小护士照顾。他胸腹之间那道剑伤早就痊愈，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艾虎对他的苏醒很有信心，一直说大约翰这样的红皮超级变种人造血机制强大，几天就能恢复。事实上这话挺准，第三天头上，大约翰睁开了眼睛。
艾虎坐在大约翰床边上，像是早就掐准他这个点会醒过来：“死过一次了，什么感觉？”他摸出烟来，“老规矩，蒙特克里斯托雪茄？”
大约翰笑了：“来一根。”
虽然行动还有些笨拙，但抽烟却难不倒大约翰。很快两人就快活地吞云吐雾起来，静室内一团乌烟瘴气。
“现在可以聊聊了吧，为什么想死？”
“因为我失去了荣誉，却还保留着理智，”一提到这个，大约翰就显得情绪低沉，“你相信超级变种人也有荣誉和理智吗？”
“你不就是？”
“我不是第一个，”大约翰望着红红烟头上升腾的烟雾，“我曾经住在一个名叫雅各布斯镇的地方，那是个藏在深山里的小聚落，很安静。首领马库斯带领我们在那里安家。我们在夏季采集香蕉，秋季狩猎大角羊。香蕉和羊肉晒干了储存起来，冬季大雪封山的时候、就靠它们过活。每年春季，一支来自莫哈维沙漠的旅行商队会来交易。干香蕉、羊肉、还有山里挖到的一些石油，他们喜欢这些商品，拿军火与盐巴跟我们换。我以为我会平静地在那个小镇活到老死，但是有一天，首领马库斯找到我，交给我一个任务。”
“拯救世界？”
大约翰笑起来的样子可真难看。“没那么高尚，”他摇摇头，“旅行商队带来了一个消息。三藩市的一群中国人修复了一艘油轮。那艘船上满载柴油，准备航行到太平洋对岸。中国人总是有种强烈的回归故乡的冲动。所以当他们一旦有机会，立刻就那么做了。”
“所以你的任务是？”
“带领几个伙伴和中国人一起出发，前往一座大战之前名叫广州的城市。那座城市已经被核弹完全抹平，不过听说在港口附近的废墟里又建起了新城。马库斯打听到FEV病毒的完全基因图谱保存在东方国度。如果有了那个，他也许能研究出新药，让我们中的绝大部分变得聪明并温和些，甚至有可能……恢复生育能力。马库斯是个很好的首领，总是为变种人着想。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让变种人作为新的智慧种族与人类和平共处。这事希望渺茫，但他从没放弃过。”
原来大约翰还是个国际友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探求变种人生根发芽的秘密。“这跟你的荣誉又有什么关系呢？”艾虎略微不解。
“油轮上……出了些事情，”大约翰决定讲述这些的时候，神情异常悲哀，“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几个NCR的人。他们对我们态度很差，不过这种事情在莫哈维太普通了，我早就已经习惯。我只是没想到，那些家伙心机那么深。”
艾虎对世界背景还是有些了解的。NCR就是加州共和国，由一些战前避难所里幸存的美国人建立，最大的生意是放牧双头牛。那是一个和战前美利坚很相似的国度，充斥着各种自命不凡的吹牛人士，对变种人则歧视多多。不过最后这点嘛，新长江共和国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那些NCR的自大狂在中国人面前说你们坏话？”
“不止如此。他们中有人设了个局，让那些中国人和我们反目成仇。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那些中国人。他们都是善良的普通人。药店老板、修车师傅、以及诸如此类的平民。他们乐意靠手艺吃饭，从来不主动招惹谁，只有真正被激怒的时候，才会变成令人恐惧的战士。他们精通一些使用‘气’来战斗的技巧，非常灵活。”
那叫中国功夫，艾虎很自豪地脑补了一下，忍不住又问：“设了个什么局？”
“药店老板有个女儿，大概七八岁，很可爱。甲板上散步的时候，我总爱逗逗她。一开始她总是缩在父亲身后，慢慢地也愿意和我说几句话了。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