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一位是个老僧,脑后佛光柔和,含笑而行。另一位却是佛陀打扮,顶首之上有无穷功德金光光焰交织,居然便是窥性大师与宝焰光王佛两位。
佛家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亦有分化化身之能,佛菩萨号称化身无数,遍满三千大千,与道家元神化身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宝焰光王佛修成阿罗汉,自悟神通,分出一道化身,窥性大师证了初地菩萨,更是神通无量,谁也瞧不出是一具分身,真身却在万里之地五峰山上。
大雪山严寒酷烈,劲风吹拂,刮面如刀,夹杂风雪,等闲人物须臾就要被冻成冰凋,死的不能再死,但二人哪里在乎?不旋踵间已来至山顶,果有一座极大寺院坐落,寺中佛光隐隐,却是佛门正宗传承之所。
窥性大师柔声说道:“大菩提寺窥性与戚泽居士,前来拜会寂无畏、寂陀、寂摩诃三位师兄!”声音轻柔,却传遍整座转轮寺。
那寺庙之中先是沉寂片刻,继而如同开锅沸水,滚荡开来。只听得无数脚步声、低喝声响起,不过多时,有三道强横佛光升起,接着寺院正门轰然洞开,先是走出两列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侣,各执仪仗,又有数位高僧走出。
那些高僧皆是身沐佛光,皆有神通在身,个个步履沉稳,修为精湛,想是用来充场面之用。毕竟转轮寺与大菩提寺忽别苗头多久,都号称佛门正宗,窥性大师亲至,寂无畏总不好意思露怯。
诸多僧侣鱼贯而来,分列两旁,最后才是三位阿罗汉现身,寂无畏一马当先,寂陀与寂摩诃紧随其后,三人六只眼睛齐齐落在窥性大师面上,皆是露出惊容。
寂无畏合十道:“想不到窥性师兄法驾亲临,多有怠慢,还请入寺内奉茶!”
宝焰光王佛见转轮寺虽在化外之地,但寂无畏谈吐之间,甚是清雅,仿佛饱学之士,令人心旷神怡。
窥性大师一指戚泽道:“这一位乃是佛子戚泽。”
寂无畏惊道:“便是传授《金刚经》、《愣严咒》与《往生咒》于世的戚居士么?居士传经此界,令无量众生得脱苦海,功德无量!”
戚泽所传数部佛经经咒,早已在此界流传开来,被转轮寺得到,三位老僧日夕研读,只觉妙谛深远,奥妙无穷,实是佛门无上之法,对戚泽之名亦是如雷贯耳。
三位老僧齐齐作礼,宝焰光王佛亦是回礼,大家皆是阿罗汉,并无高低之分,自可不必拘谨。
寂无畏热心迎客,将二人请入寺中。宝焰光王佛暗中观察,寂无畏三人神态不似作伪,并无那等恼恨嫉妒之意,反是真情实意的热情,又见寺中温暖如春,寺门合上,也将满山风雪苦寒关在了门外。
转轮寺亦自承定觉如来法统,自然供奉如来金身塑像,窥性大师与戚泽来至大殿之上,手拈信香,恭恭敬敬拜过如来,这才与寂无畏三僧叙话。
寂无畏道:“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宝焰光王佛道:“实是有求于三位师兄,特来相请!”
寂无畏笑道:“本来转轮寺与大菩提寺因着道统之事,还有些纷争龃龉,但我等前些时日常去九幽世界,听大菩萨讲经说法,自有体悟,知我佛门修士该当休戚与共,共抗魔劫,两位有何事,尽管说来!”
宝焰光王佛这才知道为何转轮寺三僧一改做派,有些热情的意味,原来是受了大菩萨点拨,有些幡然悔悟之意。
窥性大师喜道:“寂无畏师兄如此深明大义,贫衲感激不尽。此来是与戚居士商议,要灭了北邙山,超度一山僵尸如九幽世界,因缺帮手,想请贵寺帮衬!”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三位阿罗汉面面相觑,再也料不到窥性张口便是这等“丧尽天良”之语,北邙山乃此界魔道第一大派,转轮寺纵在化外之地,也知其威名,戚泽竟开口就要将之灭去,简直匪夷所思。
寂陀道:“北邙山圈养了无数僵尸,还有一头太乙僵神坐镇,就算我等出手,单凭佛门之力,只怕要死伤惨重!”
寂摩诃倒是跃跃欲试,说道:“北邙山存在极久,作恶无数,若能灭去,乃是无量功德,既然两位前来,定有计策,何不听完再说?”
宝焰光王佛道:“北邙山中一头太乙僵神,三头长生老僵,余下不成气候,至多再有一二头长生天尸沉睡,算是后手。那太乙僵神自有太乙级数对付,我等只需集中精力,诛杀三头长生老僵!除却我与窥性大师,我之道身已接掌五行宗掌教之位,可拿出三位长生级数,再有大天罡门掌教辟天罡出手,加上三位大师,联手之下,就算将北邙山整个倒翻过来,也非难事!”
窥性大师道:“此事乃戚居士首倡,老衲思索良久,但觉可为,亦可为此界拔除一大隐患,正是一场功德!我大菩提寺亦会再出动两位阿罗汉,不知三位师兄意下如何?”
寂无畏略一盘算,想起极北之地冰洋之中那一头神兽玄武,心头有数,道:“如此说来,此事倒真可做得!不过我师兄弟三人不可都去,还需有人镇守寺中。”
宝焰光王佛道:“此乃应有之义,不知哪位师兄肯劳动玉趾?”
寂摩诃哈哈一笑,主动请缨道:“便由我去罢!”
寂无畏颔首道:“也好,便由师弟走一遭!”
宝焰光王佛心头暗暗盘算片刻,道:“好,有寂摩诃师兄出手,大事可成!”
窥性大师道:“这许多高手同修齐动,势必要有一个章法,最好是能联手布下一座大阵,方能跟脚稳固,不惧北邙山有甚怪招后手。我大菩提寺所得那烂陀寺法统之中,并无甚么出色的阵势之法,还要向三位师兄请教!”
佛门亦有阵法之道,与道门阵势并称于世,曲尽其妙,当年那烂陀寺遭劫,根基毁坏,寺中长老弟子流落四方,渐渐化为大菩提寺与转轮寺两大法统,可惜大菩提寺得的多是经文法器,修持之道,并不精擅阵法之道。
转轮寺所得法门尤以咒法阵势为多,连镇寺的一部法诀都是定觉破魔神咒,也因此当《愣严咒》传入寺中,寂无畏等三僧大吃一惊,才知自家井底之蛙,世上另有无上佛门咒法流传,才改易与大菩提寺争胜之心。
寂无畏道:“我等二寺既已摒弃成见,自该坦诚无遮!本寺之中倒是得有几部阵法传承,皆是那烂陀寺中精华,不过要对付北邙山,自要用上最厉害的一部阵势!”
寂摩诃快言快语,叫道:“那自当用八部天龙护法伏魔阵了!”
宝焰光王佛奇道:“此界亦有八部天龙之说么?”
寂无畏笑道:“戚居士所传佛法当是彼方大千世界佛陀所说,其实佛法源流万流归宗,此界亦有八部天龙之说,这座八部天龙护法伏魔大阵便依此创立,大阵布下,召请八部天龙降魔之力,令邪魔无从逃遁,乃是本寺之中威力最大的一部阵法!”
宝焰光王佛道:“可否请师兄传授此阵?”
寂无畏叹道:“唯有佛法大兴,方能挽救末法之世,从前本寺敝帚自珍,如今我等三人已然悔悟,还有甚么可说?”
窥性大师道:“老衲久闻八部天龙大阵之威,能得观全貌,真乃极大缘法!”
寂无畏道:“本寺还为此阵祭炼了一座阵图,正可拿来施用。不过此阵变化繁复,纵是阿罗汉要学,也要费些手脚,两位还需在寺中多住些日子,待得参悟透了此阵变化,再去北邙山不迟!”
宝焰光王佛道:“围剿北邙山之战,邀请了不少玄门长生真人,佛道疏途,其等也能催动大阵么?”
寂摩诃接口道:“这倒无妨!此阵只需两三位佛门大德镇压,操持阵法运转,其余高手不拘甚么出身,皆可以本身功力加持阵法!有两位与我镇压,再来五位长生真人,也是无妨!”
宝焰光王佛忖道:“八部天龙分为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加,本就有人有神、有魔有妖,俱被佛法之力感化,那大阵能熔炼万千真气,彰显佛门广大要旨,也算应当!”
寂无畏道:“八部天龙大阵虽能熔炼万千异种真气,但也需布阵之人熟知阵法变化之道,等二位学成,再去传授其他道门真人,只怕走漏消息,令北邙山早有防备。”
宝焰光王佛道:“这也无妨!我双身心意相通,师兄传授我阵法,道身自也领悟,转授道门诸位道友便是!”
寂无畏恍然道:“倒是忘了居士二身成道,乃是此界一大异数!”
宝焰光王佛道:“我所用乃佛门正宗三身之法,师兄若有兴趣,传授无妨!”
三位老僧相顾大喜,皆道:“这般精妙佛法,自是愿学!”
宝焰光王佛笑道:“三位师兄既将秘传阵法开诚布公,连道门真人也能修习,我又何惜这三身之法?”
窥性大师与戚泽便留在转轮寺中,随三僧研习八部天龙护法伏魔大阵,此阵变化倒不甚太过繁复,只要依赖镇压阵眼之人,须得是有道高僧,佛性深厚,或徐或疾,推动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本来窥性大师证就菩萨果位,该当统领阵势,但商议之后,改由宝焰光王佛坐镇大阵,研习之时,宝焰光王佛也抽空将三身之法传授三僧。
玄岳峰上,戚泽道身双目放光,召集诸位长生真人,说道:“我佛身在大雪山转轮寺中,请得寂摩诃阿罗汉出手,更求得一部佛门阵法,名为八部天龙护法伏魔大阵。杀上北邙山之前,须得请诸位道友研习妥当,方不至出甚纰漏!”
辟天罡道:“佛门阵法,岂是我等道门羽士能修习的?”
戚泽道:“此阵能熔炼万千真气,重意不重形,只需诸位熟记阵法变化,余下之事自有我来催动!”
辟天罡道:“道友真是此界福星,居然连转轮寺都肯相助!好,辟某便随你修习此阵!”
八部天龙大阵共有八道阵眼,分别象征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加等佛门八部众,至于何人适合布阵,戚泽早有腹桉。
当下将数位长生聚拢,分别是戚泽道身、辟天罡、卓无量与袁霸天。袁霸天十分惊异,道:“我一个妖类,如何修炼佛门阵法?那甚么慈悲之意,与我心性不合!”
戚泽笑道:“袁道友有所不知,佛门八部众中有一尊紧那罗,乃佛门护法加蓝,正该道友操演!”
袁霸天将信将疑,既然戚泽有命,也不敢不从。
戚泽封闭了道殿,传授三位真人八部天龙大阵变化之法。
忽忽之间,已过月余,不但转轮寺中窥性与宝焰光王佛已将阵法了然于心,五峰山上四位长生亦已熟记大阵变化,可谓万事俱备!
转轮寺中,寂摩诃手持一卷宝图,正是八部天龙阵法阵图,说道:“两位已然修成阵法变化,事不宜迟,该当启程!”
寂无畏取出一柄降魔杵,递给寂摩诃,说道:“师弟此去小心,可用此宝防身炼魔!”
窥性大师与宝焰光王佛拜谢已过,与寂摩诃催动佛光而去。
玄岳峰上,戚泽道身霍然启目,喝道:“诸位道友!千古奇功,便在今日!剿灭北邙山!”
辟天罡、卓无量与袁霸天三个亦是长身而起,喝道:“剿灭北邙山!”
戚泽道身率领三位长生动身,但见一道刺目之极的光华起自玄岳峰上,直扑北邙山而去!
太冲道宫之前,萧天环与天乾子并立,天乾子道:“这位掌教师侄好大手笔,甫一接掌大位,就要灭了北邙山道统,厉害!厉害!”
萧天环道:“掌教至尊与天机子不同,杀伐凌厉,此役若胜,足可奠定我五行宗万年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