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面容清朴,一改少年之气,变得极为老成,能修成长生之辈,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之辈,纵然赤子之心成道,也只是单纯,非是傻子。
大殿之上,玄门大派掌教齐聚一堂,昆玉、闻叩剑、辟天罡,哪个不是一方巨擘,跺一跺脚此界都要震荡的人物。
诸位掌教多年不曾聚合,不免存了别别苗头的心思,各逞手段,想要压过对方。
辟天罡性子最是刚勐,当先发难,大笑一声,头顶现了一道罡云,旋动之间,一尊宝塔现出,共分三十三层,每一层按四象八卦之意分布,有无穷精气化为流云,穿梭往复。
那三十三层天罡宝塔乃大天罡门镇道之宝,执掌于历代掌教手中,迭经祭炼,威能不可思议,特意祭了出来,压一压对头的威风。
三十三层天罡宝塔一出,宝光四射,充斥殿上,又有天罡精气滚动如雷,着实震撼,众人目光不由都集聚于辟天罡面上。
辟天罡哈哈一笑,十分的志得意满。
闻叩剑冷哼一声,头顶现了一派剑光,由光化云,云光之中一柄飞剑矫失昂扬,剑鸣激越,剑光幻影层层交织,化为一座洞天之景!
一剑成洞天!
此乃无上剑道,闻叩剑展现这等实力,足以凭一人之力布下一座无上剑阵,绞杀一切来敌!
剑光照影,将三十三层天罡宝塔宝光逼挤到一隅,展现出纯阳剑派剑术无上霸道之意!
辟天罡哼了一声,用手一弹,天罡宝塔发出清越之声,幽幽冥冥,彷如寺中古钟鸣动,将闻叩剑剑光抗拒在外,却只是守成,不肯进击。
剑修之道,不计生死,若是辟天罡悍然反击,定然激发闻叩剑剑势凌厉反击,那就非是论道,而是以命相搏了。
两大掌教现了神通法宝,夏清妍未证长生,自是参与不得,戴玉娘亦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怎肯落了太阴宗脸面?伸手一拍顶门,太阴戮神刀已然化为一道无上刀芒,当空游走,又有一道宝光飞起,往上一合,登时将刀芒化去,变得若有若无,全无半分法力波动。
那宝光正是太阴环,与太阴戮神刀正是天作之合,遮掩气机,连长生之辈都极难察觉。
三位长生真人先后出手,大殿之上宝光、剑光、刀意或祥和或凌厉或无相,却又泾渭分明,分庭抗礼,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昆玉呵呵一笑,头顶现了一口归墟大渊神通,但见一道玄幽之气震荡,仿佛能吞噬万物,有万流归海之气概!这一道归墟大渊既是法宝亦是神通,更是本命元神,三道一体,最是玄妙。
昆玉不愧为昆墟派掌教,执掌大教,修为渊深,深不可测,只这一道归墟大渊神通一出,便力压全场,甚么三十三层天罡宝塔、纯阳剑光、太阴戮神刀,俱被比了下去!
昆玉面上微笑,不徐不疾,将道门高人做派做到极致,忖道:“天机子若在,凭了那件自炼的法宝,还能与我斗个平手,戚泽区区小辈,纵然证了长生,能有甚么底蕴?除非天机子舍得将他那件本命法宝留下,镇压五行宗气运!”
四位掌教高人各出奇招,尤以归墟大渊为最,四种不同真气神通将大殿挤满,压得众人都要微微俯首。
萧天环与卓无量早就怒不可遏,那四位如此施为,分明是要落五行宗的面子,戚泽新晋掌教,若在大典之上输了一头,五行宗威严何在?
卓无量心急如焚,可惜无有法宝在手,只凭一道巢枝元神,难能抗衡四位长生之威,不由得望向萧天环。
萧天环心道:“戚泽送还天雨尸身,此恩不可不还!总不能见他被落了面皮!”正要祭起腾鸾剑,有此剑在手,总能找回场面,只是由她出手代劳,不免自承戚泽道力不足,不足以与四人抗衡。
就在此时,戚泽忽然一笑,说道:“今日是戚某接掌大位之日,良辰美景,只应共赏,诸位道友何必剑拔弩张!”头顶现了一派五色神光,充斥无尽灭绝之意,灭绝神光之中一道雷音炸响,宛如天崩地裂,海潮倒灌,满是先天杀机!
此音烈若雷、燥若阳、行若龙、震若鼓,此音一动,三十三层天罡宝塔宝光齐齐震颤,闻叩剑的无上剑光亦是一滞,太阴戮神刀低鸣一声,现出真形,连归墟大渊都勐然一震,生出潮落天崩之音!
萧天环只听一响,面上露出笑容,将腾鸾剑安入元神之中,暗笑道:“本门无忧矣!”
果然,戚泽暗中催动太乙五弦琴一震之间,惊得四位长生真人皆是惊疑不定,戴玉娘最先收手,收了太阴环与太阴戮神刀,笑道:“正是如此!这般吉日,本不该妄动刀兵,却是我太阴宗失礼了!”
昆玉暗骂一声,“太阴宗果然成了五行宗的走狗!”却见辟天罡与闻叩剑也自收了神通法宝,各自赔罪,余下自家,只好也将归墟大渊神通收了,含笑问道:“戚道友方才所使,当是一件无上法宝,想来那上官无敌便是死于此宝之下罢?”
辟天罡与闻叩剑皆是意动,能杀上官无敌之宝,定是无上神物,好奇心起,只欲一睹真容。
戚泽正要说话,只听天乾子叫道:“大菩提寺窥性、窥真两位神僧驾到!”
戚泽笑道:“我有今日,得大菩提寺诸位神僧提携甚多,大恩难报,自当亲身恭迎!恕罪!”身形一晃,已出了大殿。
如此一来,昆玉、闻叩剑与辟天罡三个面上皆有不爽之意,你戚泽身为道门大派掌教至尊,却对佛家之人如此礼敬,岂非落了玄门脸面?
不多时戚泽已引领两位神僧入内,窥性大师脑后佛光柔和飘荡,合十道:“老衲见过诸位真人!”
诸位长生真人不敢拿下,皆是起身还礼,连昆玉都稽首一礼。
窥真见殿上兀自有剑拔弩张之意,笑道:“我与师兄动身的晚,来的稍迟,还请诸位真人恕罪!”
众人连道:“岂敢!岂敢!”
天乾子巴不得赶紧举行大典,将这一干瘟神尽数送走,忙道:“贵客皆至,还请掌教……”
戚泽摆手道:“慢来!本门还有一位长老未至,且稍待片刻!”
天乾子噎了一下,苦笑道:“那便遵掌教之命!”
戚泽微笑不语,竟是当真在静候。
昆玉等四大掌教有些摸不着头脑,谁也不肯发问,一时之间,殿上竟又变得静谧之极,落针可闻。
五峰弟子们唯有金丹之上,才可入道殿之中,参与接掌大典,一干弟子们亦是狐疑之极,沉秀娥虽修成婴儿,仍不失少女心性,见昆玉、辟天罡这等玄门高人面有古怪之色,想问却又不肯问之态,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引得众人将目光投来,沉秀娥羞愤欲死,正要跪倒告罪,忽听戚泽说道:“来了!”
接着昆玉、闻叩剑、戴玉娘皆是面色一动,辟天罡则要稍稍落后,亦感到有人驾驭神通而来。
只听殿外有人喝道:“灵符奉掌教至尊之命,率神玉山上下三百八十一位弟子,特来投奔五行宗,还请掌教至尊宽怀大度,赦免灵符之罪,收容我等!”
昆玉皱眉道:“竟是灵符老祖!”
闻叩剑看了一眼戚泽,又见窥性大师面上微笑,心头有数,默然不语。
灵符老祖虽是散修,声名极盛,隐为东南修道界魁首,更创下神玉山道统,几能与各大派平起平坐,昆墟派与大天罡门多次招揽,皆被婉拒,为何忽然来投靠五行宗?戚泽虽是后起之秀,这等翻云覆雨的手段,着实可怖可畏!
戚泽喝道:“灵符长老不必拘谨,请入殿一叙!还请天乾长老将神玉山诸弟子安顿妥当!”
天乾子一愣,忙道:“是!是!”一路小跑而去。
萧天环与卓无量对望一眼,皆是十分得意,五行宗从来不禁收取外门长老,似袁霸天与归桂两个,虽是大妖出身,道行厉害,也可弄个长老尊位坐坐。灵符老祖这等人物来投,足令五行宗盛威再涨一层,底蕴更强,足以与昆墟派分庭抗礼!
道风阵阵,灵符老祖风尘仆仆,入得殿来,见了戚泽,当即以大礼参拜,戚泽双手一托,二人皆是身形一震,灵符老祖便拜不下去,暗自惊诧戚泽道力之纯,哪里是新证长生的小辈?分明是积年老魔一般的修为。
戚泽道:“灵符长老不必多礼,你能带弟子入我五行宗,令本门盛威大振,乃是大功一件,可为太上长老,督管门中一切诸事!自此我五行宗又多一门玄门符道传承,真乃天大喜事!”
萧天环与卓无量也自凑趣儿,喝道:“恭贺掌教至尊!恭贺灵符太上长老!”
道殿之外,袁霸天与归桂姗姗来迟,那两个在妖国之中流连多日,故意于此时才至,便是懒得理会那些玄门大派掌教,毕竟妖人殊途,犯不上看人脸色。
两头大妖见灵符老祖带了一大批弟子飞落峰上,面面相觑,听见灵符老祖要投靠五行宗,袁霸天捅了捅归桂,悄声道:“戚泽好厉害的手段,如何降伏了这厮!”
归桂笑道:“我虽不知甚么灵符老祖之名,但有长生真人加入五行宗,岂不是大大的喜事?”
袁霸天冷笑道:“玄光境只剩你我两个,还要养活许多后辈,戚泽收罗的长生越多,你我的地位便越是下降,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戚泽用不上你我,要卸磨杀驴?”
归桂道:“你便是惯爱操心!戚泽若是那般阴险,他佛身也证不得阿罗汉!莫要废话,且去殿中瞧瞧热闹!”
两头大妖悄然入了大殿,袁霸天更是踮着脚观瞧,满面笑容,只要看一场热闹。
昆玉终于忍不住道:“灵符道友执掌神玉山道统,威震东南,为何远来极北之地,投靠五行宗?”
灵符老祖叹道:“五行宗乃玄门正宗,天机子真人在时,以一己之力,独抗玄光境与北邙山,这等胸怀手段,老道十分感佩!我也要为门下弟子谋个出路,思来想去,唯有戚泽掌教学究天人,虚怀若谷,堪能收容我等散修,因此前来投奔!”
这老道也是人老精、马老滑,自是不会说出若不投降,戚泽便要灭他满门,连窥性大师都为他撑腰,实在是打不过、斗不过,只好举派投诚,这等话如何说得出口?
那老道连吹带捧,不但免去自家尴尬,连带吹捧了戚泽一番,果然戚泽面上露出笑容,说道:“灵符长老深明大义,不愧为此界散修之首!还请与诸位长老并列,一同祭拜祖师!”
灵符老祖稽首谢过,自去与萧天环、卓无量并列。
戚泽道:“诸位道友亲至,我五行宗不胜感佩!还请观礼!”
天乾子屁颠屁颠跑来,喝道:“掌教接位大殿开始,请祖师灵牌!众弟子入殿!”
卓无量身为辈分最高之长老,自是责无旁贷,恭恭敬敬请出五行宗历代祖师牌位,又有一众弟子呼啦啦入得大殿之中。
昆玉等人也自肃容以待,连两头大妖都屏息凝神,双目炯炯望去。
戚泽早有谕令,继任大典一切从简,率领诸位长老、弟子拜祭祖师牌位,自有天乾子端来一面玉盘,盘中乃是三物,分别为掌教符印、法剑、道法典籍。
此三宝皆非法宝,符印法剑乃是创派祖师所留,乃是掌教象征,至于道法典籍,乃是五行宗历代所传珍本,虽非甚么惊天动地的法器,却是五行宗历代相传的无上之宝。
戚泽对着三样传法法器拜了三拜,将之恭敬收起,复又率领众长老弟子拜祭过历代祖师,继任大典便算圆满。
戚泽与诸位长老弟子又向前来观礼的诸派真人稽首恭谢,几位真人亦是长揖还礼。待得礼毕之时,众弟子纷纷退去,各回本峰,只留下五行宗长生级数长老与各派掌教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