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法犹如天上四灵四象分布,中央是戊土坐镇,四周则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罗列,分象金木水火四行之力。戚泽参悟此阵良久,忽然生出明悟,只觉这座阵法不但与玄音剑诀之中五行剑阵有所相通,还与之前从沉周二人身上学来的小正反五行阵大有关联。
“看来五行宗无论剑术、神通或是阵法,皆是一脉相承,所谓‘一以贯之’便是如此了!”
戚泽化身动用大五行灭绝神光,将五行阵法之中冗余去除,使得阵法运转效率起码暴增数倍,那银色雷霆又自生出,只在巨树周遭游弋,只要巨树再有魔性散出,便是一通好杀。
戚泽见那巨木硕大强盛,若非被魔性浸透,当真是一件无上之宝,足够镇压大教气运,暗暗可惜,忖道:“这株巨木玄妙无比,蕴含无量先天生机与乙木精气,可惜被彻底魔染,甚至成了一座魔窟,不然镇压一个中型门派之气运都绰绰有余。也不知究竟遇上甚么魔灾,使之化为这般模样!”
这巨木是如何从五行宗镇派之宝堕落成天魔之物,反过来魔染周遭,其中定有许多关节,不过戚泽暂时无心于此,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五行阵法吸引过去,既然五行宗道法一应相通,那么潜心阵法亦等若修炼。
蜃王乃是妖王,思维天生就与人族不同,见戚泽醉心研究五行阵法,怔怔望了望那盏佛灯,便自去打坐,浑不再加理会。
戚泽可谓是独得天机子秘传之人,莫看天机子重演玄音剑诀似乎十分随意,实则在其中已倾注无数心血,将五行宗根本秘法与奥妙融于一部剑诀之中。
戚泽修炼剑诀有成,等若掌握了五行宗最核心的道法,一旦沉浸其中,只觉那阵法之妙无与伦比,绝不比剑术来的稍差。
忽忽之间,已然数十日过去,戚泽不言不动,僵坐于道殿之上,幸好他已是金丹真人,丹气充足,便是辟谷数年也不妨事。
蜃王本在一旁锤炼妖气,忽然心头一动,投目望去,却见戚泽一声长叹,终于醒转过来,问道:“看来你已将天机子所留阵法参悟的差不多了。”
戚泽略微活动一下手足血脉,起身道:“家师所留阵法博大精深,岂是我所能望其项背?”
蜃王哂笑道:“你们人族这些虚假之礼真是无聊的很!”
戚泽嘿嘿一笑,静坐参研数十日,他已将阵法运转之道大致理顺,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可将阵法关闭,又或是再注入自身真气,提升阵法威能。
戚泽心头有一个极大胆的想法,思忖片刻,决意付诸实施,用手一指,一道大五行灭绝神光发出,注入阵法之中。大五行灭绝神光生自正反五行阴阳罡煞,为戚泽化身之中最为精纯之法力,要催动阵法,自是非它莫属。
大五行灭绝神光注入阵法之中,宛如鱼池中注入活水,阵法运转又自活跃起来,有道道银色雷霆自然生出,凭空噼向巨树!
以戚泽微末法力,难能发挥阵法全部功用,但戚泽所做的只有抛砖引玉,以同源法力引动阵法威能,此举果然奏功,五行阵法威力大盛,银色雷霆将巨树噼的摇荡不已。
但那巨树随即做出回应,一圈一圈魔气爆发,抗拒雷霆轰击,同时又有强横魔性如惊涛拍岸一般发散开来。原本有法阵抵挡,可将大多数魔性轰散炼化,不过戚泽却刻意操控阵法,泄露了一些魔性出来。
那些魔性如有灵性,只欲魔染生灵,自然选了修为最低的戚泽化身袭来,戚泽化身只觉周身冰寒,元神欲僵,已受了魔性侵染,立时运起五音道音之法,同时元神调运体内真气,抗拒魔性入侵。
谁知那魔性虽是无形无质,竟是重如山岳,压得戚泽周身骨节节节爆响,险些将肉身压碎。戚泽化身一惊,忙唤法身出手,一道佛光落下,才勉强将魔性化去一分。
化身微微喘了口气,用手一指,五行阵法威力增强了三分,终于泄露出的魔性小了许多,勉强在化身承受能力之内,化身微微松了口气,当即全身心开始炼化魔性。
戚泽的念头便是借这株巨树之魔性,修炼玄音剑诀,将魔性当做磨刀石,砥砺他之元神。他修成金丹之后,并无太多时间巩固道基,难得有这般不要钱的魔性,近乎无穷,只要时刻与魔性抗争,自可打磨道基,说不定还能借此更进一步。
戚泽法身见化身沉浸修炼,便自放心,依旧端坐古灯檠之上,结跏趺而坐,开始参研起窥性大师所传宏愿修持之法。
蜃王见那少年不过多久,又自开始修炼,居然借魔性打磨道基,倒有些出乎意料,自语道:“天机子的弟子,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玄岳峰上,天机子目光闪动,自语笑道:“亏他能想出这等法子,锤炼道行!唔,若是能持之以恒,未必不能再上层楼!”
太冲峰上,萧天环亦是注目于天秀湖底,纵然相隔极远,但在长生之辈眼中,却是天涯迟尺,见戚泽竟用这等法子修行,哂笑道:“也算那小子有些胆量!”唤来薛护,吩咐道:“戚泽留在天秀湖底修炼,你将那几个弟子唤回来罢!”薛护领命而去。
萧天环想起那株巨树,面含冷笑,忽然分出一道元神化影之身,径自来玄岳峰见掌教。一线清光到得道殿之上,见了天机子,说道:“掌教,你那弟子在天秀湖下,居然借魔性修炼,打磨己身,倒是有些胆量!”
天机子澹澹说道:“师姐特意来此,便是为了与我说此事?”
萧天环道:“自然不是!那巢枝沦落天秀湖底已然多年,掌教究竟如何打算?毕竟是天柱峰镇峰法宝,世传之物,岂可放弃?若是掌教有意,我愿与掌教联手,将其中魔性彻底炼化净尽,还那法宝本来面目!”
天机子道:“巢枝之事,我自有打算,师姐不必多虑。”
萧天环道:“掌教便如此稳坐钓鱼台?如今本门内忧外患,外有玄光境妖族与北邙山天尸窥伺,内有巢枝神木被天魔彻底染化,内中几乎成就一座魔国。当此之时,你又将天乾子师弟远调伏龙山,镇守甚么地火魔宫!掌教,你究竟意欲何为?”
天机子摇头不答。
萧天环又道:“这些时日掌教在忙些甚么?怎的我感觉玄岳峰上法力波动更甚以往,难不成掌教瞒着我在祭炼甚么神通?”
天机子道:“师姐何出此言?难道本门的道法我还未精熟,还要再修炼几年?”
萧天环定定望着天机子片刻,澹澹说道:“掌教,你我虽是理念不同,但皆为本门道统传续打算,你若有甚么大事,千万莫要瞒我才好!”
天机子道:“自然不会,师姐多虑了!”
萧天环道:“域外天魔越聚越多,玄光境亦是蠢蠢欲动,还请掌教将我太冲峰镇峰之宝腾鸾剑发还,也好镇压本峰气运!”
天柱峰镇峰之宝乃是那株巨树巢枝,太冲峰镇峰之宝便是一柄法宝飞剑,唤作腾鸾剑,亦是妙用无穷,落在萧天环手中,足可将她的剑术威能生生提升数倍!
可惜此剑早被天机子以掌教之命收走,多年不曾发还,也不知藏于何处。此事萧天环与天乾子曾多次与天机子交涉,请他发还各峰法宝,可惜都被拒绝。
天机子面色不虞,说道:“师姐,此事我已说过多次,各峰之宝在我处十分安全,眼下还不到本门生死存亡之时,不必动用。”
萧天环冷笑道:“真到本门生死关头之时,再发还各峰法宝,为时已晚!”
天机子拂袖道:“此事不必再提!”
萧天环也来了火气,大声喝道:“天机子!我虽尊你为掌教,但各峰法宝素有祖制,须得由各峰峰主自行保管!你这般越俎代庖,所欲何为?”
天机子冷冷说道:“师姐,你僭越了!”
萧天环的元神化身气呼呼不止,过得片刻,忽然冷笑道:“好!你是掌教,自是以你为大!只是真有大敌临门的那一日,无有镇峰法宝在手,可莫怪我不肯出力!”气呼呼而去。
天机子亦是冷哼一声,过得良久,这才将那道三阴戮妖刀刀气放出,加以凝练。
过得数月,天机子正自凝练三阴戮妖刀之法,玄岳峰上星光忽然暗了一暗,其心头一动,收起那道刀气,抬头说道:“是天星道友么?可入殿一叙!”
只听一声大笑,无数星光在殿上汇聚一处,化为一道光人,居然是域外天星派那位天星长老,其对三阴戮妖刀刀气毫无所觉,说道:“天机子道友别来无恙!”
天机子澹然笑道:“托福托福!不知道友此来又有何事?”
天星长老说道:“前次小徒丘意来此修炼煞气,多蒙道友照拂,不胜感激!”
天机子道:“那也算不得甚么,道友能拨冗起来,莫非是那座域外遗迹已有眉目,将其中大五行禁制破解?”
天星长老说道:“我费了几年功夫,总算将那座遗迹外围的五行阵法破去,但又遇上一些棘手之事,不得已只好前来寻道友援手!”
天机子道:“道友来的不巧,如今此界之外天魔群聚环伺,不怀好意,我要坐镇门中,镇压气运,不可轻动!”
天星长老道:“道友说笑了!以你之道行神通,又何必拘泥于区区此界?大不了带了满门弟子搬场便是,何况我数次出入此界,察知此界气运已衰,乃是末法时代,因此才有天魔环伺,守之无用,夺之无益,域外星河广阔无边,只要道友愿意,自能另创一番基业!”
天机子叹道:“故土难离!何况我五行宗在此立派多年,岂是说走便走的?贫道焉忍舍下这一界生灵于不顾?”
天星长老道:“道友真是悲天悯人!不过一方世界总有成住坏空之时,到得末世,万法皆灭,群魔汇聚,沦为魔土,乃是宇宙不易之理,凭你一己之力,又能如何?还不如留此有用之身,早做打算!”
天机子道:“多谢道友提点,此刻机缘未至,说也无用。”
天星长老道:“道友可抽空来域外一行,我带你见识一番那座遗迹,也许能挖出甚么五行法宝,助你渡过魔劫,也说不定!”
天机子笑道:“贫道早有志于九天之外,可惜诸事缠身,不克成行,道友还是另请高明罢!”
天星长老道:“道友不必急于决定,反正我还在攻打遗迹外层,还可等得起,只要数年之内你能来九天之外,你我便可携手一探那遗迹!”
天机子不置可否,那光人又是一笑,散化为一地星光不见。
天机子浑不在意,那天星长老无利不起早,那遗迹若是好对付,早就吃干抹净,岂容他人分润?定是遗迹之中禁制太过厉害,他自忖独吞不下,才来寻觅精通五行道法之人合作。
天机子忖道:“还是将三阴戮妖刀祭炼纯熟,再去将玄光境之事解决再说!”
光阴荏冉,忽忽之间已是三年过去,五行宗上下一片平静,全无大事发生。唯独在天秀湖下,却是异变突起。
戚泽化身利用阵法之力,不断抽取魔性炼化,砥砺自身,初时所取魔性不多,却也相当于一位金丹真人必须全力出手之量,到后来所放魔性越来越多,承受的压力亦是越来越大,好在都咬牙坚持下来。
此举无异于独走钢丝,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失败,便要被魔性所染,沦为天魔卷属之流,比死都惨。不过戚泽亦是有的放失,有五行阵法牵绊巨树,又有法身看顾,看似凶险,却是生机暗藏。如此不畏生死的修炼,所获亦是颇丰,他一身道基在与魔性对抗之中,不断夯实巩固,沉淀的越来越是厚实,一身丹气亦是凝练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