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盛也不理他,说道:“戚真人,随我走罢!”大袖一摆,往戚泽头顶罩来。此人道行还在元婴之上,这一手神通使得轻描澹写,但大袖笼盖之地,天地元气为之禁锁一空,令得戚泽绝无反抗余地。
这一手禁锁天地元气的神通使来,戚泽化身宛如琥珀之中的蚊蝇,莫说手足挥动,就连念头都被冰封起来,转动一下都难。这一下以大势压人,绝无回旋余地,戚泽与之道行相差太大,只能乖乖就缚。
那姚盛亦是打的精明算盘,戚泽的身份极为重要,打杀不得,但可将之擒回平天道总坛,交给道主看管,如此一来,那天机子便投鼠忌器,五行宗与平天道之仇怨也可告一段落。至于天机子发飙,来寻平天道的麻烦,自有道主去操心。
就在大袖将要触及戚泽之身时,姚盛瞥见戚泽脑后有一盏形制奇古的佛灯,其上佛焰如豆,静静燃烧,不禁心头一动,道:“这宝物倒是……咦?”
就见佛灯之上佛火忽然大盛,一只手臂自佛火之中探出,一掌拍在他袖上!姚盛浑身一震,向后退了三步,接着一截衣袖震裂成了无数碎片,宛如蝴蝶纷飞。
佛灯之上现出一位佛门修士,正是罗海和尚,其本在佛灯之中参悟《愣严咒》,忽然感应到戚泽有难,立时警醒,及时出手,挡下姚盛一击。
姚盛面色一变,道:“阁下是大菩提寺哪一位大师?为何插手我平天道之事!”罗海证就金刚法相,气度从容,姚盛一眼便知这秃驴不大好惹。
罗海合十道:“贫僧罗海,为大菩提寺金刚部弟子,这位戚真人乃本寺贵客,容不得你欺侮!”他自不会说破戚泽佛门身份,又道:“你对戚真人下手,就不怕天机子真人事后报复?”
姚盛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这是我平天道与五行宗之事,还轮不到大菩提寺插手。罗海和尚,你的大名姚某也有所耳闻,出家人该当面壁清修,何必来这俗世之中厮混?识相的,速速离去,姚某也不来寻你的麻烦!”
罗海和尚澹澹说道:“贫僧已然说过,戚真人乃本寺贵客,更受方丈大师青眼,既然贫僧在此,断然不容你撒泼用强!”
姚盛大怒,喝道:“既然如此,那姚某便要领教一番你大菩提寺的无上神通了!”将身一摇,晃眼之间已现了法相神通!
那法相在道家称为法天象地大神通,与佛门法相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微之处决然不同。
姚盛是元神来此,法相一出,天地立时为之一暗,但见一尊道家尊神模样的法相显现,高有三丈,周身绽放金光。那法相乃是天神模样,白袍金甲,额生三眼,双臂一手持宝刀、一手持钢鞭,威武雄壮,气势骇人之极。
罗海和尚抬头一望,点头道“原来你修炼的道家灵官法相!”灵官乃道家护法神,等若佛门金刚,司职降妖伏魔,护持正道,不过以平天道邪教之身份,修炼出道家灵官法相,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那灵官法相面目与姚盛一般无二,居高临下,声若雷霆,喝道:“正要领教你的佛门法相神通!”
罗海和尚轻笑一声,道:“好!”将身一摇,亦是现了佛门金刚法相,亦是身高三丈,周身绽放青色光华,一首四臂,分持宝剑、宝珠、经书、青灯,威德庄严,有无穷妙相,比之先前所现金刚法身,更为凝实,变化亦更精妙。
有罗海和尚将姚盛神通挡住,戚泽化身自然运转灵便,见罗海现了法相,威势不同以往,忖道:“此当是我传罗海《愣严咒》,其多日参悟,修为又有精进之故!”再看那姚盛的灵官法相,见其面容肃重之中,自有一股阴狠戾气,与罗海法相所透出的佛门解脱断念之意大相径庭。
戚泽忖道:“道家灵官法相亦是玄门正宗,可惜姚盛心术不正,修炼出的真意与正传大大不同,已是扭曲了玄门正宗之本意,二人若是放对,罗海定能取胜!”
瞥见那焦魁不知何时又鬼鬼祟祟跑了回来,挤眉弄眼,用一条蛟嘴努向杨铁手。戚泽自思倘若失去这次机会,不能斩杀杨铁手,被其逃脱,恢复元气,再要取他性命便难上加难,传音道:“罗海,劳烦你拖住姚盛,我与焦兄联手取了杨铁手性命!”
罗海和尚不答,只微微颔首,蓦得将手中宝剑向姚盛斩去!姚盛不甘示弱,法相挥动钢鞭宝刀,接架相还。两尊法相代表佛门与道门义理显化,一旦交手,立时迸发出极大火花,一攻一守、一击一还之间,激荡无量天地元气,搅动乾坤气象,劲风四溢之下,吹得戚泽等三人亦是存身不住。
两尊法相一旦交手,神通便层出不穷,莫看姚盛的灵官法相仅有双臂,但将宝刀、钢鞭舞动之间,牵动无穷气机,又有额上三眼开合之间,无量神光激射而出,宛如利剑,却是奇招无数。
罗海和尚的金刚法相四臂挥动之间,宝剑绽放无穷剑光,往来招架,又有宝珠发散佛光,拦住对手三眼神光,经书横里封挡,青灯之上佛火灼灼,散发无穷金刚禅意,扰乱姚盛法相思维,虽是四臂,挥动之间,配合精妙之极,极少漏洞,二人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按理姚盛修成法相,至少比罗海和尚早上一甲子左右,功候更深,招式也更为圆融老道,但罗海虽成就法相日短,却是靠读诵《金刚经》开悟,证入甚深般若境界,这几日再参悟《愣严咒》,心有所得,将法相炼成一首四臂之态,攻守开合之间,暗含佛门法度,居然与姚盛战至平分秋色。
姚盛暗暗惊异,忖道:“这罗海和尚名不见经传,何时修成了法相?大菩提寺不声不响,何时出了这等高徒?难道是佛门暗中培养出来,专等此次人间大劫,专与我平天道争夺人道气运么?”
平天道乃是造反专业户,几乎自立教起始,历朝历代造反大业之中,皆有他们的影子,虞朝享国祚千年,好容易等到虞帝出世,自毁气运,弄得人心离散,王朝崩溃,准备了多年,势要一鼓作气,将虞朝一股推翻,自家执掌社稷神器,大菩提寺若是暗中培养了这等弟子,定是有染指社稷之心,要与平天道争夺人道气运。
姚盛越是脑补,越觉不错,越发痛恨大菩提寺,灵官法相运转之间,越发痛下杀手。但无论他如何运转神通,皆被罗海和尚已金刚法相接住,丝毫奈何其不得。
戚泽化身待到两尊法相级数拼杀到不可救药,立刻暴起,将寒螭剑化为一道寒光,往杨铁手杀去。同时焦魁早得了暗信,亦是翻身暴起,两只蛟爪闪动无量寒光,将杨铁手元婴一应变化路数尽数封死,二人合力之下,只求一击必杀!
杨铁手甚是狡诈,趁姚盛大战之时,暗中恢复元气,道家元婴由先天元气包裹先天元神修成,对天地元气掌控之力强过金丹级数何止十倍?只这短短时间,元婴吞吐元气,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杨铁手早有退意,但毕竟姚盛出手搭救,若是临阵脱逃,面上总不好看,便隐忍至今,但戚泽与焦魁联手之下,根本抵挡不住,勉强吐出一口本命元气,化为小天罡六阳手神通,抵挡二人攻势。
但只焦魁一个,便足以暴打杨铁手,何况还有戚泽从旁策应?只过去数招,杨铁手便大感不支,连小天罡六阳手神通都被那头火蛟一爪抓散,有心要逃,可恨那火蛟招招不离要害,将他退路尽数封死,根本寻不到机会逃走。
杨铁手又恨又怕,只得打点精神,全力应对。他本可先击其弱,拼着受伤,先将戚泽杀死,无奈那头火蛟亦是狡诈,蛟躯游动之间,将戚泽护得死死的,令他无有机会下手。
再过十余招,杨铁手已然险象环生,有火蛟正面硬打硬抗,戚泽的寒螭剑也不是吃素的,剑光乍起之下,将五音剑术尽情施展,虽是无形剑意,却招招直抵杨铁手要害,令得其手足不能兼顾。
杨铁手被逼的上蹿下跳,几次被蛟爪扫中,几乎难过的吐血,若非他元身枯萎,将一身元气尽数供给元神,只挨那几下,元身便绝扛不住。
最后杨铁手被逼的实在没法子,只好扯着嗓子叫道:“姚天师救我!“
姚盛早就察觉杨铁手疲态,总觉其好歹成就元婴,不会如此不中用,不料杨铁手就是如此不中用,连数十招都抵挡不住。
姚盛见事不谐,忖道:“杨铁手成就元婴,对本教意义重大,不可令其折损于此,不然道主也要怪罪!有那大菩提寺的秃驴插手,只怕今日难能擒捉戚泽,不如及早脱身罢!”一念至此,灵官法相将宝刀一晃,便有无量刀气横空,蕴含无穷气势,向罗海和尚碾压而去。
法相级数乃是元婴哺育成熟,与天地大道交感而成,法相之中本就是天地道则交织,一招一式皆与暗合天心,姚盛存心遁走,这一招打的围魏救赵的主意,因此声势更加勐恶。
罗海本就是求稳的性子,见姚盛将宝刀一挥,无尽刀气袭来,忙将手中宝珠祭起,散发无量毫光,将一应刀光尽数托起,不令落下。
他法相乃是真如佛性融合天地元气所炼,手中四件法器似真似假,非虚非实,亦是以天地元气凝练,但有佛法加持,坚固之处也不属于寻常法器。
罗海祭起宝珠,再用宝剑一噼,将万千刀气尽数化解,却见那姚盛法相却向后飞起,转眼来至杨铁手之旁,一手将其抓起,喝一声:“走!”玄光满地,已然遁走无踪。
罗海和尚暗自懊恼,道:“被他逃了!”还想要追杀而去。戚泽道:“穷寇莫追!”
罗海和尚道:“可惜被他逃走!”
焦魁也来凑热闹,懊恼道:“若非姚盛那厮搭救,早就将杨铁手那厮打死!待得那厮恢复了元气,就不好杀了!”
戚泽道:“不必如此,就算杨铁手法力恢复到巅峰,我也有法子斩他首级!”
罗海道:“眼下该当如何,还请戚师示下!”
戚泽道:“是我不好意思,打断你悟道因缘。既然平天道四天师之一都已到此,平天道叛军定然声势大涨,我等还是回去幽州城,助城中守军守城,不然等到叛军破城,定然又是一场浩劫!何况还有圣母教虎视眈眈,哎,真是多事之秋,百姓何辜?遭此劫难!”
罗海叹道:“天数如此,如之奈何!”
焦魁可没那么多感叹,说道:“下次遇上,定要打死那厮!”姚盛险些将他宰了,这厮不敢去寻法相级数的姚盛晦气,只得将怨气撒在杨铁手身上。
当下三人回转虞城,半路就见戚泽法身寻来,原来化身与法身心意相通,这边姚盛带了杨铁手逃走,法身便得了消息,虚晃一枪,提前遁走。
令明轩不知端倪,只道戚泽知难而退,还以为是好事,等到姚盛与杨铁手到来,才知戚泽有何等先见之明,平白错过了大好机会,不由顿足捶胸不已,不提。
戚泽化身与法身相视一笑,法身便化为一道佛光,收了古灯檠,遁入化身眉心之中。
焦魁奇道:“为何将法身隐藏起来?”
戚泽化身道:“我要去见一人,还是隐藏些手段的好。你们也来藏好!”
焦魁与罗海点头,当下化为两道光华,也飞入化身眉心之中,遁入古灯檠中去了。
罗海在佛火之中参悟《愣严咒》,火蛟要借佛火锤炼蛟躯,但这厮已将佛火心灯视作禁脔,见那秃驴也挤了进来,别提多么别扭。
戚泽化身入城,来至慕容府中,见亢元芹与慕容兄弟还在焦急等待,便稽首说道:“贫道戚泽,见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