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树老僧叹道:“难!难!难!”月惠禅师道:“但凡有一线希望,师弟自要尽力而为!何况我参悟小无相禅功之间,偶动心思,悟出此法竟与……”
月惠禅师面色澹澹,缓缓述说他参悟出之事,月树老僧却是有些惊讶,继而又有些骇然,连连发问,最后将那青年和尚也赶了出去,只有二人秘议。
戚泽拼了命运转神通,想要知道月惠禅师究竟有何所悟、又发现了甚么,可惜始终听不见二人谈话之声,眼前忽然迷雾交叠,一晃之间,那一座宏伟庄肃的寺庙已然不见,真如佛性回归,眼前依旧是无数军士等待他驱除魔性。
戚泽念头活泼泼的,亲见传说中的月惠禅师,心潮却无甚起伏,毕竟他自家都是“转世”而来,还有何事能吓到他?忖道:“看来那股法力当是来自月惠禅师,被我激发出来,与古灯檠交融,引发了类似时空交叠之事,才令我见到那位号称那烂陀寺中兴之祖月惠大师!”
“那座宏伟佛寺,当是传说之中此界第一丛林那烂陀寺!果然恢弘浩大!只是那位月树老僧又是谁?精通龙象大力神通,起码也是阿罗汉级数,绝不比窥性大师差,怎的从未听闻?难道也随着那烂陀寺毁去而湮灭无闻?还有,无能胜金刚力之中怎会暗含月惠禅师的法力,岂不是说月惠禅师也曾参悟过这部法门?他最后与月树老僧谈论的,究竟是何隐秘?是有关修行之事,还是关乎那烂陀寺存亡之事?”
戚泽见了月惠,又涌出许多谜题,实是难以索解,不过解释了那股法力来源,便有了利用之法。他立时运转小无相禅功法门,试着收摄那一股强绝法力。
果然小无相禅功一出,那股强绝法力立时驯服,循着功法路线运转,戚泽大喜,那法力能为他所用,驱除不死蚕魔之时便成了大半!
戚泽悟性足够,又精通《金刚经》等一系列佛门经典,所差只有修为,但月惠禅师遗泽法力一出,为他补上这一缺口,当即全力施为。
众人只见半空之上,现出一道奇景,戚泽盘坐之地,道道佛光来去交织,手中佛灯发出莹莹佛光,不似先前那般如火跃动,炽烈霸道。
佛光之上蓦地生出一朵金色莲花,只有小指大小,受戚泽一指,往下落去。接着渐渐扩散开来,先是化为一丈、半亩、一亩大小,最后竟是巨大无边,足以将下方数万人尽数笼盖!
那金莲共有九品,每一片莲叶之上皆呈紫磨金色,其上密密麻麻烙印佛门经文,有《金刚经》、《往生咒》、《心经》,尚有数部不曾出现在此界的佛经,也一并烙印上去。
金莲是戚泽借用月惠禅师法力所生,以月惠禅师之修为,那法力该当无边无际才是,但从九层浮屠之中淌出的法力绝非无穷无尽,戚泽也搞不清楚,反正要一次净化数万人心神,法力自是多多益善,尽情抽取。
那金色莲花已扩展到数里方圆,已然接近极限,自九层浮屠中淌出的法力也逐渐减少,戚泽自忖时机成熟,还要留存些法力备用,轻喝一声,那硕大无比的金莲竟而开始下坠过去,向众人头顶砸落!
众军士微微骚动,眼见那金莲气势磅礴,堪比一座小山,搅动团团云气,一旦被砸,只怕后果不妙,当下便有人哭喊着四散逃命。
廖晨阳等人自也在金莲笼盖范围之下,杨铁手眉头一皱,本能不愿被那金莲蹭上,便欲飞走。见正道二人竟是全无所动,不由大感诧异。
庞半青笑道:“难道有人做此善行,我等正可借其法力神通,返照己身,瞧瞧有无魔头隐遁!”
杨铁手恍然,原来二人也忌惮魔染,正好有戚泽如此“大公无私”,现成的便宜自然要占,想通此节,他也立定不动,冷笑道:“好,老子舍命陪君子!”若是他单独飞走,不免甚是突兀,难免被人怀疑是遭了魔染,有魔头作祟,不愿沾染佛光。索性留下,以示光风霁月。
几位真人全无所动,任由金莲落下。那金莲来势绝快,但在下落之时,却不住变得虚澹,莲瓣莲芯越来越是虚无,看似气势磅礴,实则不过一道所化。
掠过众真人时,只觉清风拂面,全无异状,待得落在众军士之身,终于化为一幢虚影,一沾即离,似是融入土中,消散不见。
众人正觉有些疑惑,忽有一声凄厉之极的魔啸响起,那魔啸之声在众人心灵之上惨叫,震得无数军士也纷纷惨嚎不已。就见数千道黑烟魔气蓦地飞起,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一道魔影,似蚕非蚕,面上无目,唯有一张血盆大口,正是不死蚕魔真身!
戚泽闹得场面太大,借用无边法力,终于将所有军士心头净化一遍,逼得不死蚕魔只能将所有天魔精气再度凝聚,现了真身!
佛光禅意对天魔伤害之大,令得不死蚕魔痛苦嘶号不已,幸好戚泽将佛光分弱,平摊入每一位军士之中,不然法力集中,一击之下便能令它灰飞烟灭!
不死蚕魔已然心胆俱丧,只想尽快逃命,精气消耗过剧,核心魔性也有些不稳,它念头一转,还想故技重施,继续散化为无量精气,藏身众人身心之中。
戚泽窥破其打算,岂会让它如愿?嘿了一声,就要转动古灯檠,将之收伏,一旦被收入佛灯之中,那厮绝无逃遁之机,忽然闷哼一声,只觉浑身无处不同,脑宫嗡嗡作响,原来是他以自身为桥梁,运用月惠禅师之法力,超过了身心之极限,此时反噬上身,险些痛的晕死过去!
不死蚕魔得意大笑,叫道:“看你还有甚么法子降伏本座!”就要散化为无数魔影,再度魔染兵士。
忽听一声冷哼,九道剑光联袂飞来,织成一片剑光之海,挡在不死蚕魔与军士之间,却是庞半青出手,其也瞧出不死蚕魔打算,先前还可算是反应不及,被其得手,如今圆信和尚牺牲一切,将其逼出,再让其得逞,道门与佛门大派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庞半青权衡片刻,只得出手阻拦。他一出手,金照懿也自出手,先天一炁大擒拿手飞出,望空便捞。
令明轩道:“我等该当如何?”廖晨阳道:“静观待变,只莫令那厮逃走便是!”
众人正手忙脚乱围堵魔头,还要留意不令其趁机魔染生灵,忽见戚泽一头栽倒,原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自空中跌落!
金照懿与庞半青见了,自是不能不救,但二人也有小心思,那和尚出风头也出的太过,总要让他丢些脸面,待得将要触地之时,再搭救不迟。
却见那和尚如流星坠地,惹得众人一阵惊呼,就在将要摔入地上,庞、金二人就要出手之时,那和尚陡然一个回旋,竟是止住下落之势,足下生出一片金光,稳稳立住,缓缓落于地面。
庞、金二人微松一口气,都觉有些遗憾,便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那不死蚕魔竟而化身魔影,一气窜出,逃入虚空不见!
庞半青气个半死,叫道:“你们平天道都是干甚么吃的!”若非平天道三天王不曾拦截,岂会放任那魔头逃走?
廖晨阳冷冷说道:“那魔头变幻无方,岂能轻易拦住!”
庞半青明知其是强词夺理,气的破口大骂。
令明轩道:“今日不合再战,且收拢将兵退去罢!”
当下平天道三天王各自收拢残兵,徐徐而退,也不管虞军如何,径自退去。庞半青笑骂道:“这群妖道倒也知趣儿!”既然平天道退让,他与金照懿自也不会赶尽杀绝,惹恼了平天道三天王,返身死斗之下,难免两败俱伤。
程不孤见状,暗叹一声,只得发令,也收拢残军,见众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几乎人人挂彩,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是我害了你们!”
戚泽暗松一口气,方才他佛门真气告罄,又受法力反噬,几乎生生摔死,成为五行宗开派以来第一个死的如此憋屈的掌教弟子,幸好临了玄音剑诀发动,暗中使出剑遁招数,才止住身形,免去惨死之厄。
戚泽长吐一口气,此次以佛法之力,将数万兵士心头天魔魔影尽数驱除,虽则大伤元气,但收获也是不小,不说激引出月惠禅师留存于无能胜金刚力之中的法力,单只瞧见无数劫前那烂陀寺庄严景象,闻听月惠禅师与月树老僧对话,得知了许多当年秘辛,便已值回票价。
何况他还顺势证就身识,修成等同于道门金丹之道行法力,自此以后,一跃成为金丹级数,不再受人摆布,初步有了自保之力。
戚泽眼光死死盯住杨铁手,杨铁手正自指挥叛军撤退,感应到戚泽目光,十分不爽,如芒在背,忍不住怒目而视。
却见戚泽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在自家脖上轻轻一抹,其意味不言而喻。
杨铁手大怒,喝道:“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老子居然被一个小辈威胁!”返身便要动手。
廖晨阳喝道:“你做甚么?”杨铁手怒道:“我要杀了那小秃驴!”
令明轩笑道:“老杨何必与一个小辈置气?今日不合动手,想要杀他,机会还不有的是!”
廖晨阳低喝道:“为今之计,是要收拾残局,你莫要惹事,不然我去道主处参你一本!”
廖晨阳是元婴级数,杨铁手自忖打不过,只好咽了这口恶气,忖道:“待老子修成元婴,先将你打的重伤,以报今日之仇!”
戚泽要杀杨铁手,并非临时起意,只凭秦阔对他说过,杨铁手与其师之事,便有足够理由杀之。何况他方才用佛光净化众兵将心灵,那金莲掠过杨铁手之身,无意之中发现那一卷五十阴魔图竟而跳动不休,显是杨铁手身上有一件足能引动此宝注意的物事。
戚泽如今已能肯定,不但无能胜金刚力、古灯檠皆是当年那烂陀寺故物,连那卷五十阴魔图也与那烂陀寺脱不开干系,杨铁手身上既有能引动此宝的宝贝,自要想办法弄来,两相叠加,杀杨铁手也就是板上钉钉,必须为之。
叛军修行退去,撤出小城,往更远处行进。
庞半青叹道:“兵站凶危,今日到此为止罢!”
程不孤道:“自当如此!”当下也率领残兵开拔,返回晋阳城中。
戚泽一面运功恢复真气,一面暗思如何对杨铁手下手,小无相禅功不愧为月惠禅师亲手推演,恢复气脉极快,不过半日功夫,已然恢复了三四成法力。
有禅功真气加持,戚泽面色立转红润,庞半青与金照懿只瞧得啧啧称奇。
金照懿主动开口说道:“不知圆信大师修炼的甚么法门,怎的恢复的如此之快?我昆墟派素来以气脉悠长着称,若是金某修炼,也不过如此!”
戚泽证就身识,等同道门金丹,与金照懿算是同一级数。大家平起平坐,金照懿也不介意折节下交。
戚泽澹澹说道:“贫僧修炼的乃是敝寺所传的一部小无相禅功!”
金照懿惊道:“素闻大菩提寺的小无相禅功乃是上乘那烂陀寺法统,为佛门筑基功法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庞半青道:“小无相禅功庞某也闻听其名,世间多有流传,但此功入手虽易,要证就上乘境界却是极难,资质、禀赋、悟性缺一不可,圆信小师傅能修成这般境界,足见资质过人!”
戚泽听他吹捧,不骄不躁,只澹澹说道:“此皆赖佛菩萨加持,否则焉有贫僧今日!”
庞半青与金照懿闻听此言,皆是扭过头去,这秃驴将修炼成就归功于佛菩萨加持,这天儿便再也聊不下去。
戚泽也懒得理会二人,只默默运转禅功,恢复真气。
程不孤策马前来,说道:“三位仙长,叛军虽去,犹有战力,并未将之剿灭,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