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疑惑顿消,看来纯阳剑派便是靠着这青铜庐舍与其中修士,来监控前来炼罡的诸人。照此看来,每层天罡大气之中皆有如此一座庐舍,内有高手长老镇压。
这一层天罡大气乃炼罡之辈第一站,根本无需投入太多精力,庐舍中修炼之人也不过是炼罡级数罢了,越向上去,看守之人道行越高,说不定到了第九层天罡之中,镇守之辈乃是长生级数也未可知。
戚泽看了一会,便不理会那铜制庐舍与其中修士,静心运用心法捕获合用的五行真罡之力,来纯阳剑派炼罡乃千载难逢之机,绝不可被杂事分了心神。
玄音剑诀炼罡心法的确精妙,五方五行真煞带动玄音真气运转,自有纯阳五行真罡来投,就算在最底层天罡大气之中,也吸纳了不少五行真罡之力。
不过炼化的五行真罡之力终究有限,不足以将他道行再向上推动一步,且精纯之道上也有所欠缺,戚泽暗叹:“看来要炼罡圆满,唯有飞入之上的罡气层中。”
又修炼了数日,眼看吸纳的五行真罡之力越发稀少,到后来根本一无所获,戚泽心头一动,当即横里飞去,渐渐远离那座庐舍。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极天不比地面,辽阔无边,四面相通,绝无阻拦,离得远一些,说不定能绕开这一层守卫修士,偷渡到上层罡气层中。
一旦攒炼罡气,就算只有一丝一缕,也已成为真正炼罡之士,与当年秦阔一般无二,只是攒炼的罡气尚少,不足以在头顶显化一团罡气之云。
玄音剑诀炼罡心法分为九重,道行由浅至深,待得头顶显化罡云,已算登堂入室,还要将罡云之力彻底炼化,收入体内,隐现由心,才算真正大成,倒是罡煞合一,便可着手凝练金丹。
戚泽不计成本,一口气飞出万里之外,途中还见到十余位练气士,大家皆是一般打算,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闷头飞行。再飞出万里之外,四周修士只有聊聊数人,忽然有人笑对他说:“你是新来炼罡的罢?”
戚泽按住遁光,稽首道:“正是!不知道友有何指教?”那人笑道:“我在此炼罡三年,总算小成,正要回去,闲来无事,想瞧瞧这一片极天之上是否被纯阳剑派把持,也曾在下三层天罡之中厮混良久,看你也是一般打算,因此出言提点!”
戚泽道:“还请道友指教!”
那人道:“此处是最下一层罡气,天罡驳杂不纯,纯阳剑派也懒得圈地自重,你就算飞上十万里路,也没甚么用处,反而耽搁了修行。下三层皆是一般!中三层往上才有纯阳剑派设下的关卡,不过他们要看顾偌大罡气层,煞非容易,你要偷渡上去,只消眼疾手快,倒也不难。至于上三层么……”故意一顿。
戚泽已是做惯了捧跟,忙问:“上三层如何?”那人露出一个“你果然识趣”的表情,道:“上三层看守不严,也根本不必看守。只因上三层离域外已近,时有天魔下来扰袭,练气士要炼罡,又要防备天魔,偷渡上去,反是找死!”
“再者纯阳剑派在每层罡气之中设置一座庐舍,非是只供执役长老歇息坐关,更为聚拢天罡之气!那庐舍中烙印秘法,能收摄周遭游离罡气,千年功夫过去,足可将左近数万里的精纯罡气搜寻一空!除非你有那功夫,自己收聚罡气,不然还在离庐舍越近,收炼的罡气越是精纯!”
戚泽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道友提点!”
那人冷笑道:“我曾偷渡上了中三层,却不敢深入上三层,与你所说一般是我自家见闻,一般是道听途说,至于信与不信,全在于你!天罡之气本是天生地养,却被纯阳剑派私自圈禁,用以牟利,老子便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派!”
戚泽道:“多谢!”拱了拱手,竟掉头往来路飞去。
那人不料戚泽如此干脆,摸了摸脑袋,自语道:“这厮如此好骗?不过我所言倒也有九八分是真!”取出一面木牌,其上凋满符箓,以真气催发,木牌之中一个低沉声音响起,道:“何事?”
那人低笑道:“头儿,方才骗了一个傻子,已然掉头飞回!”木牌之中说道:“好!几日未开张,先拿修为浅的下手!”那人收了木牌,低沉一笑,纵起遁光追摄戚泽而去。
戚泽掉头回飞,却微微放慢了遁光,头顶忽有剑啸之声鸣响,轰轰隆隆,宛如雷霆,前路之上现出三道人影,俱是身剑合一,放出森森剑光。
戚泽见他们剑光颇有炫耀之意,便刹住身形,澹澹问道:“三位为何拦路?”
剑光微敛,现出一个中年大汉,笑道:“道友可有打算偷渡中三层?我等俱是散修,正该合力一处,欲与道友联手,也好有个照应。”
忽听背后有人叫道:“道友慢行一步,我还有话说!”正是先前那人。
戚泽闻听,不由得微微转头。那中年大汉森冷一笑,蓦得将剑光放出,叫道:“死来!”他同行的两人亦是同时放出剑光,三道剑光长有数丈,居然不慢,同时杀向戚泽!
戚泽头颅依旧望向先前那人,叹道:“这又何苦!”脑后忽有一道剑光跃起,纯净无暇,侵掠如火,长有十丈,如怒龙闹海一般,迎向三道剑光,只微微一绞,已将三道剑光尽数绞断!
那剑光正是寒螭剑所发,此剑久未饮血,一旦放出,兴奋到了极处,兀自不停,剑光吞吐之间,一放一收,竟将那大汉连同手下两人尽数腰斩!
六截残尸洒落一天血雨,向下坠落,兀自夹杂着惨叫之声,此时戚泽头颅终于完全转了过来,笑问身后那人:“道友还有何事?”
那人瞧见同伙惨状,尖叫一声,反身便逃!戚泽道:“岂容你逃脱?”寒螭剑剑光再度一放,须臾之间已抵在那人后心,喝道:“站住!”
那人连换三种身法,始终被剑光点在后心,感应到森寒之意,苦笑一声,只得立身不动。
戚泽已然飞临此人身旁,问道:“我不愿深究,你却联合同伙害我?看尔等惯熟模样,想必已害了不少修士罢?”
那人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道:“道爷容禀!我方才所言皆是实情,只不过我与他们非是一路,受他们逼迫,不敢不从,还请道爷念我修行不易,饶……”话未说完,一颗头颅已然冲天而起。
戚泽收起寒螭剑,澹澹说道:“杀人越货,与天魔何异,岂能饶你?”瞧也不瞧,疾飞而去。方才那人说话神情鬼祟,戚泽早已留心,也不放在心上,却原来是有同伙半路截杀,这等卑劣小人,畏威而不怀德,杀便杀了,有甚可说?
戚泽早料到极天之上,浩瀚苍渺,定有宵小行那不轨之事,也全不在意,修道练气,总有劫数,谁人能逃?细品那人所言,倒有许多道理,只是还需求证一二。
他飞过两万里,重又来至那庐舍之前,对那盘坐的纯阳剑派弟子说道:“道友请了!贫道一介散修,有事请教!”遂将方才那人所说一股脑道来,又问:“敢问道友,此言可真?”
那弟子正在运气,闻听戚泽发问,睁开眼来,十分诧异,冷笑道:“我乃纯阳剑派驻守弟子,这等话你也敢来问我?”
戚泽笑道:“我天生这幅脾气,此事不弄清楚,总是别扭!”
那弟子冷笑道:“那厮所言大半是真!你拿的是下三玉牌罢?若想偷渡去中三层,自有本门执法长老将你斩杀,绝不姑息!至于上三层么,若你有本事去,本门长老反而懒得理会,单只时刻准备将魔念投影到此界的域外天魔,便够你忙活!”
戚泽又问:“既然那人所言是真,为何我在道友这庐舍周遭,并未感受到精纯罡气?”
那弟子冷笑道:“老子也是炼罡境界,全拿来自己受用了,你待怎的?”
戚泽大笑一声,道:“天之道,损有余以奉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我去也!”再无留恋,破空而上,直入第二层罡气!
那弟子冷哼道:“这厮莫不是失心疯了!天之道……”品咂戚泽临去所言,竟是微微失神。
戚泽闯入第二层天罡之中,又见一座庐舍当空,形制与先前那座一般无二,只是更为巨大,内中盘坐一位执法弟子,道行精深,想来是金丹真人。
略一感受,果然庐舍周遭聚拢了许多精纯罡气,想来是金丹之辈对罡气的需求已然不多,因此留下不少。庐舍周围正有数十人端坐虚空,竭力收取罡气炼化。
大家都是交了钱的,只要不逾矩偷渡,那执法弟子也不来干涉,任由众人修炼。戚泽点了点头,索性也盘坐虚空,收摄庐舍之旁的天罡精气。
那天罡精气果然比下一层精纯许多,戚泽运起炼罡心法,不多时已然收摄了不少五行真罡精气,更为难得者,此处竟是五行真罡俱全,随着甲木、丙火、戊土、庚金、壬水五种纯阳罡气之精被摄入体内,与五方真煞之力相合,五五正反五行之力俱全,炼罡心法也自悄然突破了第一层!
五五正反阴阳罡煞对罡气种类品质要求苛刻到了极点,只能攒炼甲木、丙火、戊土、庚金、壬水此五种罡气。这五类罡气品质上乘,在三十六种天罡真气之中亦能排入前十。
倒数第二层罡气层散落的五种纯阳五行真罡为数不多,大半被吸摄于庐舍周遭,汇聚于此炼罡之辈,十有九八是些苦哈哈的散修,好容易弄了一颗煞玉,兴冲冲就来炼罡。
其等炼罡心法下乘,只求罡气精纯些罢了,根本感应不到最珍贵的五种罡气被戚泽暗中吸摄而去。唯有庐舍中端坐修炼的金丹执法弟子眉头一皱,睁开眼来。
看守天罡大气乃是一桩苦差,唯一好处便是汲取罡气修炼方便,也算是纯阳剑派给这些执法长老弟子的福利,不然谁肯枯坐天外,一呆便是数年数十年?
金丹之辈也要汲取罡气修炼,越是精纯越好。纯阳剑派炼剑为主,偏偏就有炼化庚金罡气的上乘法门。那金丹弟子每日都要收取一缕,纳入丹田,缓缓炼化。
但戚泽一来,鲸吞海吸,竟一股脑将庐舍周遭收摄数年的庚金罡气尽数吸走,立时引动那金丹真人主意。如此炼化海量庚金罡气,只能说明那人的炼罡心法乃最上乘之道。
戚泽不料天机子改良过的炼罡心法竟精妙若斯,那金丹真人惊骇绝伦,他却觉得十分不满,五种纯阳五行真罡连体内一成五方真煞都不足化合一处。见那金丹真人皱眉望来,当即慨然回视。反正已交了煞玉,自可大大方方修炼罡气,你纯阳剑派再霸道,也不能坏了自家所立规矩。
那金丹真人皱眉望了戚泽片刻,复又合上眼去修炼,这等人物不必理会,此地罡气根本不足敷用,早晚会飞上更高层。
戚泽见再吸不到五行真罡之气,便停了吸摄,转而运转心法,使得罡煞之气合一。体内五宫之中五种无形剑意激荡共鸣,又有玄音真气流走,将摄入体内的五行真罡之力一一辨别分明,收入五脏之中。
五行之道亦分阴阳,甲木对乙木,庚金对辛金等等,五方真煞对上五行真罡,在炼罡心法作用之下,以一种玄妙之极的方式阴阳相合,融为一体。
霎时之间,戚泽似乎窥见一丝阴阳摩荡、五行生克的先天至理,其中有生生无尽的造化之理,亦有摧毁宇宙时空的灭绝之道,生死、生灭,种种对立之相却又相合相生。
五脏之中五种阴阳五行罡气之气结合越发紧密,阴阳勾牵之间,每一宫罡煞之气相互排荡摩擦之间,似有另一种玄妙神光生出,那神光亦分五行,自五宫之中透出,随即渐渐联结一片,透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