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鹍恨透了这厮,大守宫张口便自咬去。布特吓了一跳,叫道:“老潘莫要湖涂,此刻唯有联手,方能逃出生天!”
潘鹍不依不饶,叫道:“老子拼着命不要,也要弄死你这厮!”大守宫与人面魔蛛竟在半空之中厮打起来。
戚泽身外佛光莹莹,抗拒魔意侵袭,望着一头魔蛛与一条大守宫在半空撕咬不停,也是有些无语,背后还有一个要命的阎王,居然如此失态,也是死星照命,活该如此了。
戚泽目识发动,目中两道光华如剑,伸缩不停,照在那火蛟身上,待得瞧见火蛟之态,不由得眉头紧锁。
那火蛟被五毒神鼎彷品炸的口眼歪斜,痛的翻滚了几圈,不断从口中喷出魔鼎碎片与滚滚毒烟,一口利牙几乎被炸平,可谓凄惨到了极点,不过五毒神鼎自毁之威显是仅止于此,火蛟纵然狼狈,到底根本未伤,蛟吻大张,疯狂吞吐天地元气,不过数个呼吸之间,断去的利牙、血肉,竟已生长出了七七八八,瞧得戚泽咋舌不已。
人族修士天生肉身孱弱,就算修炼到金丹境界,遇上锋锐飞剑或是凌厉道法神通,也要抵挡不住,断手断脚,损伤道基。唯有修成元婴,元神元气精气相抱合为婴儿,方能脱离肉身桎梏,逍遥于天地之间。
相比之下,火蛟这等异种可谓受尽造化宠爱,天生躯体强横,不畏飞剑飞刀,元神亦复强大,只需稍事修炼,便能强于人族多矣。若非此辈血脉稀少,不如人族繁育之力强横,这一方天地之主还未可知。
火蛟修成婴儿,将元婴藏于命穴之中,以气血精气温养,肉身早能断骨重生,五毒神鼎自毁也伤不了其根本。就在潘鹍布特厮杀之间,火蛟伤势已然渐渐痊愈。
戚泽所以皱眉,只因发觉火蛟一身气势气息及其不稳,上下浮动不说,一双蛟目之中有猩红魔意闪动,显是已遭魔性侵蚀,只是还剩几分清明灵智未失,还在苦苦挣扎。
按理身中魔性,火蛟该当躲在火脉之中修身养性,驱除魔意,免遭魔染,可惜就在最为关键之时,被金蜈上人一嗓子喝破,不由得微微分神,就是这么一个疏忽,立被魔性占据上风,好死不死,其痛恨金蜈上人喝破他心境,生出愤怒之意,正好被魔性利用,由外魔转为内魔,就此魔火焚心。
其再也压抑不住魔性,当即窜出火脉,要活吞了几人,等到他吞下血食,纵横快意之时,便是堕入魔道,再无超拔机会之时。
火蛟心头已被怒意充斥,仅有的一线灵明被压制到最小地步,只想活撕了潘鹍两个,不顾口中剧痛,乘风杀来!
潘鹍两个还在忘我厮杀,忽觉腥风扑面,回头见火蛟竟已飞至,当即魂飞天外,立刻罢斗,全力飞驰逃命。只恨自家遁光不够快,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火蛟魔性深沉,蓦得发出一声狂笑,满是残忍凶暴之意,蓦得大口一张,内中遍布利牙利齿,甚至还有几颗尚在生长之中,蛟吻凭空一吸,便有一道无匹吸力破空而出,带起条条白烟!
地上砂石树木受了这一吸力牵引,纷纷投入蛟吻之中,潘鹍寄身的大守宫首当其冲,区区金丹如何抗拒元婴级数的神通?惨叫一声,纵然极力挣扎,一条长长的守宫之身也自往蛟吻之中投去!
布特的人面魔蛛见潘鹍这等下场,如何不惧?八条蜘蛛腿几乎要抖掉了一半,又喷出一口精血,加持遁光,总算又向前逃出了数十丈距离。
回首望去,正瞧见那火蛟已将大守宫活生生吞下,潘鹍连个惨叫都发不出,只剩一条大尾巴在蛟吻之外拼命甩动!
火蛟本性已迷,行事全凭魔意驱使,那魔意将他平素压抑于心的种种魔性尽数放大激引出来,将大守宫生吞活剥,只是区区小事而已。
火蛟大嘴连动,只几口之间,已将一头大守宫嚼碎了吞吃下去,腹中有了血食,眸子里杀性更盛,只欲屠空整座伏龙山!四条蛟爪一划,又已飞临布特之身!
布特眼见逃不掉,暗叹一声,正要拼着舍却这具新得的人面魔蛛之身,只求挡上一挡,能让元神驾驭阴影虫脱离,但阴影虫毕生只有一次夺舍之机,舍了人面魔蛛,无异于断送了日后道途,心下还有些不舍。
便是这些许犹豫之间,冷不防火蛟已然扑上,蛟吻开合之间,竟将人面魔蛛之身自腰部以下尽数咬断!魔蛛断口处喷洒处如泉的墨绿色汁液,那火蛟咀嚼几下,又呸呸呸吐了出来。
人面魔蛛的味道可比大守宫差的太远,全是脓液毒液,火蛟就算被魔性染化,也受不得这股臭味,只好吐了出来。这一下也算搭救了布特一条老命。
人面魔蛛元身已破,再无用处,纵然心疼,实属无奈。一条阴影虫索性破开人面魔蛛顶门,化为一条黑影,纵起直飞!
那火蛟吐了几口,对人面魔蛛着实失了兴趣,也懒得去管那阴影虫的小虫子,反将一双细长的竖童转了过来,死死盯着地上的戚泽。
戚泽满面凝重,紧随潘鹍两个过来,只为瞧一瞧那火蛟与天虹子所留飞剑如何了,结果飞剑未瞧到,反而惹怒了一条入魔的蛟龙,却是何苦来哉!
那火蛟一条长达蛟身只在空中游弋,死死盯住戚泽那个小小身影,却迟迟不肯动手。无他,只因那小不点修为不济,却有一股令其心季之意散发,火蛟纵然入魔,更是忌惮。
戚泽已是全力以赴,覆地金丹发出一圈金光,护住全身,手托古灯檠,上有一圈佛火金焰飞腾,隐约有禅唱梵呗之声传来。这火蛟入魔之后,凶性更甚,一旦动手,必然不顾生死,戚泽暗叹一声,正在思忖要不要出手便用《愣严咒》,先打那厮一个措手不及。
便在此时,忽有一线精芒飞至,如天外流星,倏然飞堕世间。布特驾驭阴影虫,见火蛟懒得理他,转而去对付那凝煞境的毛头小子,高兴的甚么也似,拼死逃命,却好巧不巧,正与那精芒相遇!
布特大骂一声,还要躲避,只听一个清冷女声道:“五毒教的妖人?”一线精芒霍然暴涨,将阴影虫卷了进去。布特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阴影虫连同元神已在精芒之中如雪消融!至此五毒教两位金丹全灭!
那精芒斩杀了布特,浑然不放在心上,略一圈折,已飞至火蛟之前。那火蛟霍然转头,扬首便是一声龙吟,竟是一头撞去!
一线精芒与火蛟在半空之间交错而过,只听那女声喝道:“妖孽!”火蛟又是一声嘶吼,满是痛楚之意,腹下已现出一条长长伤口,只是皮肉翻卷之间,并无蛟血流出。
原来那精芒锋锐之极,无坚不摧,御使之人又是与火蛟同一境界,一招之间,已然伤了火蛟气脉,若非那长虫蛟身强横,这一下已够给他开膛破肚!
火蛟受创,皮肉蠕动之间,已然愈合,但也更为凶暴,只想将那精芒撕碎。不料此时忽有一道佛光播撒,落在他头上,佛光之中似有咒音响过,如雷霆似雨露,将他本已被魔性占据的灵明之意暂时拉了回来。
那佛光正是戚泽趁机所发,内中暗含佛门金刚禅唱秘咒神通,能驱除心魔,稳定本真,但火蛟入魔已深,戚泽道行又不及他,只能令其暂时神志一清,不能完全炼化魔头。
那火蛟神志一清,暂时恢复本来,已知自家入魔之事,口中兀自残留着大守宫血肉味道,一声惊骇之极的叫声过去,竟是蓦得反身钻入火脉之中不见!
戚泽叹息一声,若是他修成第六识意识,便能助火蛟摆脱魔性掌控,可惜可惜。就见那一线精芒略一盘绕,已落在他面前,从中走出一位女冠,竟是许久不见的白灵道长!
戚泽这一喜非同小可,叫道:“原来是白灵道长当面,请受晚辈一拜!”恭恭敬敬施礼。
白灵道姑面有惊容,道:“你是大菩提寺弟子?如何拜我?”
戚泽心念一动,催动百相图,收去幻象,还原本真,说道:“道长,我是戚泽啊!”
白灵道长一见,喜道:“原来是你!好孩子,短短几年不见,如何修的这一身神通?”也难怪这位坤道惊异非常,方才戚泽所放佛光纯正之极,乃是佛门正宗,当此世间,非大菩提寺所传不能为之,不过区区数年,戚泽道力进境之速,令她这位太阴宗高徒也自心惊不已。
戚泽笑道:“道长说笑了,晚辈这点道行,如何入得道长的法眼?”白灵道:“方才你那遮掩神通,我也看之不透,当真玄异,乃是堂堂道门神通,难道你当真佛道兼修?那可不容易!当年伏龙镇上一别,你随萧韶而去,我听闻大师姐说你投入五行宗外门,可曾升入内门?五行宗门规森严,只有内门弟子方能得传真传道法,你有这等机缘,万万不可错过!”
戚泽见这位道长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宛如长辈叮嘱晚辈,心头涌过一丝暖流,说道:“好叫道长得知,弟子这几年就在五行宗外门之中厮混,并未拜入内门。”
白灵叹道:“不入内门,难得真传,你真要苦守天虹子前辈的道统么?”
戚泽道:“晚辈既然受持先师道统,自当发扬光大,五行宗道法虽好,非我所愿。至于方才那伪装的幻象,乃是天机子掌教至尊所炼的一卷百相图,赐了给我,用来行走天下。”
白灵为戚泽得不到五行宗真传,还有些遗憾,闻听最后一句,当即展颜笑道:“原来如此!你得了天机子掌教青眼,入不入内门转无所谓了!”天机子何等人物,亲炼法器岂会随意外传?戚泽能得了百相图,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戚泽笑道:“百相图倒也没甚么,掌教至尊还赐了我一柄寒螭剑,道长请看!”他就似一个孩童遇见长辈,恨不得将所有心爱的宝贝拿出来炫耀一番,当即祭起寒螭剑。
就见一湾秋虹当空,凝气成霜,尽显玄门剑道气象。白灵一见,吐了一口气,忖道:“这孩子何等运道,天机子连亲炼的一柄飞剑都赐下,岂不默许他是亲传弟子?听闻天机子座下已多年不收弟子,这……”
白灵道:“你既有这般缘法,何不专心修炼五行宗道法?又去分心修持佛门禅功?白云师妹真是胡闹,不该将那卷《小无相禅功》传你,岂非耽误了你的修行?”
只听有人笑道:“师姐怎的在背后编排我?”一道太阴之气飞来,竟是白云道长亲至。
戚泽更是大喜,连忙拜见,说道:“当年伏龙镇上,若非两位道长,晚辈也活不到今日!”
白云摆手道:“这都是你的缘法,不必谢我!”对白灵道:“师姐之言诧异,我传他禅功,不过是想他用来保命而已,谁料到他还与佛门有缘?此事须赖我不得!”
戚泽见两位坤道要为他之事吵了起来,也觉头大,忙道:“两位道长也是为了那火蛟到此么?”
白云道:“不错!那火蛟栖息之地有一味地云草生长,上次来是因道行不济,未敢妄取,此次白灵师姐修成元婴,已不惧那厮,因此我俩联袂而来。谁知……”
白灵道:“谁知这伏龙山居然被魔意笼罩,不知是哪位魔门高人在此施法,我俩本想出手,我来引逗火蛟远去,白云师妹盗取地云草,就见那厮要对你出手。”
戚泽道:“原来如此!白云道长还不知那潘鹍、人面魔蛛都已惨死了罢?”
白云道:“甚么?”戚泽将方才之事道出,白云呆了半晌,才道:“真是天网恢恢,想不到几年前我被潘鹍折辱,今日他却死在此地!”
戚泽道:“此地非是说话之所,魔性已然越来越重,该当退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