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歌一路脚底生风，紧攥薛黛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轻颤，他像是个得到了寄望已久的玩具的孩子，惊喜，激动，更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莫凉城今晚的态度已然给出了答案，薛黛没可能再接近那个男人，她良苦用心的计划被判了死刑，从现在开始，她属于他，也只属于他祝凯歌一个人。

“小黛。”祝凯歌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早已按耐不住的情绪倾巢而出，将她从身后猛地一把拽入怀中，紧紧的，不留余力地拥抱着她，声线在发颤，“答应我，就此收手吧，别再靠近那个人。跟我走，不管到哪里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

祝凯歌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很纠结，他知道自己这么说非常自私，薛黛为了今天牺牲了多少，他看得一清二楚，而要她放弃一切，放弃曾经剜心敲骨的痛楚，实在太残忍。

可一直活在仇恨里，不也是变相地摧残自己吗？

“我知道我没权利要求你改变，可是小黛，莫凉城今晚的话你也听得很明白，我早说过，他们那种人从不念情义，今天他可以随手将你丢给别人，明天他就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要了你的命，这太可怕了……”他轻轻抚摸着薛黛绷直的脊背，企图安抚她隐忍不堪的心情，“听我的，我们走，走得越远越好，你不是喜欢巴黎吗？我们就到巴黎去，远离掖城，远离莫凉城，好吗？曾经是我对不住你，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的话很感人，任谁听去都会泫然欲泣。

可薛黛只是觉得心脏发沉，似有一双冰冷的手揪住心口，发狠地折磨着她。

“凯歌。”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将喉咙处翻涌而来的酸涩生生咽下，闭合眼睛，再睁开时一片宁静，“你恨过一个人吗？”

祝凯歌抚摸的动作一顿，眉心微皱，沉默片刻后轻声回答她：“恨过。”

薛黛苦笑：“谁？岳芝？还是他莫凉城？”

祝凯歌轻轻摇头，一字一顿：“不。我自己。”

薛黛愣了下，感觉到此刻正在拥抱自己的男人，他的身体竟在不可自抑地轻颤，是那种伴随着痛楚的颤动，让她心头重重敲了一下。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

“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祝凯歌声音嘶哑，呼吸声急促而沉重，那一下下沉痛的心跳，都仿佛是在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以前，我弄丢过你。薛黛你敢相信吗？我曾弄丢过我最珍惜的人，在她家破人亡无枝可依的时候，我弃她而去了。所以我恨，恨自己没能力没魄力更没那个毅力保护她，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悲哀？”

薛黛静静听着他的话，每一句都那么凄凉，她眼角不知怎么就湿润了，却始终不落下一滴泪水。

“命运使然，祝凯歌，人一定要信命的。”她缓缓抬起手，也像他抚摸自己一样，安慰着这个男人，这个曾陪自己度过大好青春年华的男人，“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把自己逼得太狠，活得太累了？如果换成别的女人，是不是早就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但最后我想通了，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命犯太岁。你当初的远离，并不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不用为此自责，就算我现在活得一塌糊涂，可我毕竟还活着，然而我的父母他们却早与我阴阳两隔……祝凯歌，我不会和你走，我这辈子认定他莫凉城，就算最后我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拉他为我陪葬！”

祝凯歌浑身的肌肉因她这番话猝然绷紧，手臂僵硬在半空，开口发出的声音异常干涩：“小黛，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薛黛轻笑，伸手将两人相拥的身体分开来，似要和他划清界限，“祝凯歌你难道没发现，早在几年前我就疯了吗？我眼睁睁看着父母葬身火海，而现在杀人凶手就在眼前，祝凯歌，他就在我眼前啊！你说，我能熟视无睹吗？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他莫凉城一把火烧光了一切，我的父母在火海中挣扎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就算彼此地位悬殊又怎么样，就算被他轻视又如何，我都不在乎的。”

“可是你父母拼死从大火中救了你，不是让你一辈子在仇恨中度过的！”祝凯歌忽然失控，极尽歇斯底里冲她低吼，“清醒点儿吧薛黛，那是莫凉城，你不可能报复得了他的！”

这是薛黛第一次在祝凯歌眼中，看到如此惨烈的痛惜，他双唇在抖，原本干净的眼白也早已爬满细密的红色血丝。

这不像他。

不像那个温润如玉又谦和温柔的祝凯歌。

她静静望着他，抬起手，为他整理额前微凌的发丝。柔软的指腹触及到肌肤，祝凯歌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有多么失态。

“对不起，小黛，对不起……是我失控了……”他俯身，埋首于她温暖的颈间，鼻息中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独属于眼前这女人，令他一点点舒缓下来，“你还要回去找他，是吗？”

薛黛不应声，却已然是默认。

“好，好……”祝凯歌自嘲地笑起来，一寸寸将她的身体拉回自己的怀抱，“我不干扰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吧，我不会再阻止了……可是薛黛，我嫉妒，我嫉妒得要死你知不知道！”他用力摇晃她的身体，喉间酸涩难忍，“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你，凭什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也想要你，做梦都想，而不是那个令我看一眼都厌恶的女人！薛黛，给我好不好，哪怕就一次，让我也能拥有过你可以吗？”

薛黛愣怔，还不等她作何反应，面前的男人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径直朝房内疾步走去！

“祝凯歌！祝凯歌你要干什么？”她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你冷静点儿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你听到了没有？”

“不要。”

毫无回圜之地，祝凯歌像是着了魔般，决绝地将她扔向主卧的大床上，而后一把扯掉领带，欺身压上她因紧张而发冷的身体。

“把你给他莫凉城，我不甘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