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黛一愣,脸色“唰”的红了起来,低着头将茶杯端送到了嘴边,抿了抿,一下子烫到了嘴唇。
“嘶--”
她倒抽一口凉气,赶忙将杯子又放了回去,眉头皱得很紧。
这哪里是凉了……
烫死了。
他是故意的吧?
祝凯歌的脸色沉沉的,见她被烫到,想伸手去碰一碰她的嘴角,却始终没有动作。他就那么端坐在椅子上,犹豫了半晌后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刚刚才加过一遍热水,大意了。”
薛黛用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被烫麻了的嘴角,眉头还是皱着,缓缓摇了摇头,有点儿失神,“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又抱歉得点了点头,侧过脸去不说话了。
莫凉城始终保持着那种疏离的浅笑,两手随意交叉着置于身前,两根骨节分明的食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交替轻敲着,目光带着一丝慵懒戏谑之意,直落在下方一楼的那处高台子上,似笑非笑的。
这时,大厅里的灯光渐次暗了下去,一个身着正统西装的男人信步走上了高台,两手撑在演讲的台面上,缓缓道了一遍开场词,随即,他身后的幕布上就开始放映出今天即将拍卖的物品。
薛黛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只当是来看个热闹,可是,当那个金绿猫眼石手镯出现在眼前时,她不自觉地就被吸引过去。
不是因为它漂亮得不可方物,而是因为,她认出了那曾经是谁的东西。
如果她没有看走眼,那么,这串金绿猫眼石手镯,正是当初她从自己母亲手里亲手接过来的东西,当时的市价差不多有近一百万,现在的话,估计还要更多。
听自己母亲说,这算是她们薛家的传家之物,从好几辈前就开始相传下来,直到到了自己手里,就那么遗失了。
当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无暇分心于一个镯子的下落,薛家宅子被掏空的时候,她似乎正在挨家挨户的赔礼道歉,写出一张张巨额欠条,灰头土脸地跑遍了整个掖城,却没有一人能求。
就在她无依无靠,从天堂掉入地狱的那一天,她以为最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背叛了她。
祝凯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弃她而去的,走得那么干脆利落,一下头也没回。
她站在瓢泼一般的大雨里,哭干了这几年来所有的眼泪,不为别的,就为他一声不响的背叛,还有他用那么凄清淡然的神情说:“薛黛,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她不自知地笑了起来。
是,她不爱他,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她薛黛还需要爱情吗?她还有资格谈爱情吗?她什么都没有,又是个让社会所不耻的夜总会小姐,虽然她不出台只陪酒,但是,却不能改变世人对她这种职业的看法。
没错,她就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傍上莫凉城这尊金佛。
衣食无忧的生活谁不想要?
她什么都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巨额债务,是她这辈子都还不起的数字,所以她什么都不怕,只为了自己的执念而活,就够了。
她的执念,就是莫凉城。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忽然,她被这句话从记忆的漩涡中猛地捞了出来,险些溺死过去。薛黛慌张了那么一瞬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向了他,“没事……”
“那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莫凉城的眉头略皱,眯着眼睛将她细细打量着,似乎是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想要将她看得更透彻一些,“对那个镯子感兴趣,是不是?”
她微微一怔。
“镯子?”
“就是刚才的金绿猫眼石手镯,看你一直盯着照片出神,是不是很喜欢?”
薛黛抿了下嘴唇,稍稍朝他的方向侧了一下身子,忽然嫣然一笑,“嗯,喜欢。莫凉城,你是不是想要送给我?”
他目光淡淡地掠了她一下,没说话。
薛黛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地坐正了身子,伸手去端茶,却又放了回去,心神不宁的。
她刚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镯子如果被叫起价来,说不定会被叫到一个令人咂舌的天价,而她自己对于莫凉城来讲,或许根本不值那个价钱。
莫凉城他不傻,不会将钱大把大把地甩在一个于他毫无紧要关系的人身上,何况她还是个女人,更是不值得他这么做。
在他这种商人心里,每个人都是有价的。
薛黛不自觉地讪笑一下,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将它们顺势别于耳后,抬眸的瞬间,迎上了祝凯歌的视线。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将目光移走了。
他也认出了那个镯子。
薛黛以前专门拿给他看过,还不止一次,所以他对这镯子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很清楚这镯子对于薛黛的意义,她因为弄丢了它,不知哭过多少次,每一次都让他掏心的难过。
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时,幕布上的画面消失,工作人员开始将第一件展品呈了上来,是一对儿晚清的琉璃水罩灯,看介绍上写着,应该是当时一个职位还算很高的官员府邸里的摆饰。这东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很少见,市面上几乎不怎么能见到。
当值经理以为莫凉城会喊价。
因为这掖城里凡是知道他莫凉城的人,也都知道他爱好收集些罕见稀有的古董,贵不贵倒是其次,他看重的主要是稀少。
然而,莫凉城一直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一杯接着一杯,眼睛根本不往下方瞟。
最后,这对儿琉璃水罩灯被一个地产大亨给拍走了,只用了五十三万。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展品一件接着一件被人拍走,却始终不见莫凉城有动静。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下方的东西,一直在悠然地喝茶,不时和身旁的女人说上几句什么,神色很淡。
就在拍卖会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那个金绿猫眼石手镯终于被工作人员盛在红木质的托盘中端了出来,往展台上一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