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歌愣怔片刻，忽然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似的，将她猛地从怀中推了出去，两只手像两个大钳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瘦削的肩头，使劲儿地摇她。
“薛黛你是不是疯了？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要爬上他莫凉城的床！你给我清醒点儿好吗？他是谁你比我更清楚！莫凉城。莫凉城。你犯得着这样决绝吗？！”
薛黛被他大力的摇晃弄得头晕眼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晕眩中她狠狠将他的手打掉，揉着发痛的肩头垂下头来。
“祝凯歌，该清醒的人是你才对吧？祝家和岳家的婚事早就传遍了整个掖城，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岳芝才是你以后终生的伴侣，不是我！当初你撇下我不管的时候，怎么没有像现在一般替我着想？如今，我有了想要去爱的男人，而你却又这样百般阻挠。凯歌，我们不可能了，明白吗？”
“可不可能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他不顾她的反抗，再次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手臂圈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怎么都不放开，任凭她挥舞的拳头一下下打在自己的肩头，丝毫不为所动，就那么死死咬牙忍着，直到她虚脱无力，“跟我走。”
“我不要！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不要！”
“我说跟我走！”
薛黛眼圈一遍遍发红，本来剔透的眼白已然爬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血丝，看上去特别疲倦，也特别令人心疼。她细碎的呜咽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传开，飘进周围未知的黑暗里，最终无处可寻。
她拼命撕扯着他的衬衣，生生将第一粒扣子给拽脱了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祝凯歌也没顾得上捡，只是死死地抱住她。
“祝凯歌你这个王八蛋！我们认识十年之久，而你却在我落魄的时候一声不响地和别人订婚！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没错，你一直说我没有真正爱过你，可你呢？你做得这样绝，也叫**？”
“那不是我愿意的！”祝凯歌摁住她的头，将她紧紧勒进胸膛，“薛黛，拜托你不要误会我好吗？我没有办法拒绝这种徒有虚名的婚姻，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祝家从此一蹶不振。你知道不知道，当初岳芝拿着我父母的生平资料找到我时，那副高傲又轻蔑的嘴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猜她说什么？她说，祝凯歌，死爹死妈这种事我不希望出现在你身上，我不动手，也能找人逼死他们，除非你同意和我订婚。薛黛我爱你，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他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竟然就哑了嗓子。
她愣了愣，忽然在心里懊恼地骂起自己来。
她在干什么？明明知道这些事是祝凯歌的伤疤与痛楚，怎么能这样不善解人意？这还是她吗？
“对不起。对不起凯歌。”她回应了他的拥抱，手掌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企图将他的心绪抚平，“是我不好。”
“我爱你。真的。”
“嗯，我知道。”
“薛黛我真的爱你！”
他忽然将她紧紧抱住，像是一个孩子在护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怎么都不肯放手。他的眼神中布满了层层的痛惜，一抹清晰可见的无措将他的恐慌暴露无遗。
“别去找他……求求你，别找他……”
薛黛还在有规律地拍着他的背，却没有再吭声。
祝凯歌的心随着她的沉默，一寸又一寸地变凉，最后，落入了无底的冰窟。
他缓缓将她拉出了怀抱，低着头，一双发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在她的脸庞上慢慢游走，审视着，探寻着，始终不作停留。
“薛黛，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的。”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了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微微摇着头说：“那是你没有被逼到我这一步上，一旦你同我一样，不得不去做一件事情，那我觉得，你一定比我更决绝。”
“但是，我至少看得清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要和谁走，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迷了双眼。”
“我怎么没有看清？”她微微勾唇，忽然朝他淡淡一笑，“我要和莫凉城一起走啊。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做什么，我就陪着他做什么。祝凯歌，我还是那句话，爱情有时候不需要相爱，你明白了吗？”
他缓缓摇着头，不作声，只是眸色更加沉重，似乎突然间看不懂眼前这女人了。
这个与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女人。
祝凯歌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去，再次抬起来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到方才那种濒临疯狂的模样。
“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色的捷豹沿着街边缓缓开着，在海风的吹刮中，显得有些落寞。
庄园别墅的二楼，莫凉城推开浴室的门后，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那边大开着的窗户，咖色丝绒底布的镂花窗帘被冷风吹得扑扑洒洒，拍打在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他只一眼，便从容不迫地收回了视线。
书房中早已候着一个人，莫凉城一边系着藏蓝色丝绒睡衣的腰带，一边用脚尖抽出了桌后的黑色皮椅，懒懒地坐了上去。
他额前的发尖还在往下滴水，透明小水珠从他眼前滴滴答答地坠，他也没在意，随手从琉璃台面上放着的烟盒中抽了一支烟出来，往嘴里一叼，伸手拿打火机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动作。
“有什么就快说。”
谢桓快走两步上前，将手中的文件恭恭敬敬地放正在他面前，双手负在身前，低着眉目，“莫总，这是您要我调查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刚才那女人跑出去后，上了一辆白色的捷豹，我已经通过车牌号将车主的所有信息都查明了。这里还有一枚纽扣，是那人掉的，如果您需要……”
“可以了，出去吧。”
莫凉城打断了他的话，眯着眼睛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团雾气来，没有正眼瞧他，而是用两根手指夹在烟嘴处，朝他挥了挥，示意他离开。
谢桓立刻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出门后还不忘将房门带好。
莫凉城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挑了挑文件的页脚，翻开后，便看到了“祝凯歌”三个字，职业一栏写的是律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