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人就一定得死!”
罗远身上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机,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原本清秀的脸庞现在看起来极为狰狞。
刘胤立即站起来,不等他开口罗远就问道:“六哥,告诉我吧,是谁,他在哪里?”
“实话跟你说,我可以亲自动手,做的比任何人都漂亮,但这次我只想让你去。”
刘胤说话时一直盯着罗远的双眼,四目相视,他想看看罗远的眼睛里有什么。
他只能看到一种,那就是兴奋!
“六哥,我正有此意。”
罗远嘴角一扬,勾勒出弧度,声音中都带着杀气。
“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刘胤的问题,罗远道:“再锋利的刀,如果不出鞘,那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个回答令刘胤有些不满意,他道:“你说的对,但我不喜欢这个比喻,改正一下。”
罗远笑了,这一刻的笑容竟然有些腼腆:“好的六哥,我说,再有力的拳头,如果不打出去,谁又知道这只拳头的力量呢?”
刘胤也笑了,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个说法我喜欢,你不是我的刀,你是我的手足,手足需要用,但远比刀剑更亲切。”
“那六哥你快说那个人是谁吧,我现在已经等不及宰掉他了。”
刘胤转身走到身后的柜子前,一边打开柜子,一边道:“这个人很有名气。”
“那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出手结果的人,没有名气怎么行?”罗远眉头一挑,话语间尽显桀骜。
“他是申海滩十三太保之一,武艺高强,你现在绝非他的对手。”刘胤提醒道。
“杀人,很多时候不需要硬碰硬,这是你教我的。”罗远没有一点惧意。
刘胤笑了两声,把东西从柜子里取出来,走回桌前:“他还是公门中人,杀了他,你会有很大麻烦。”
罗远对此不屑一顾道:“有六哥在,我不怕。”
刘胤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把枪和几支装满子弹的桥夹向前一推。
罗远低头拿起了枪,仔细检查一番后,把一支桥夹里的子弹全部压入弹仓,过程异常熟练。
点燃一根烟后,刘胤开始说起详情:“李贵生,衙门里的捕头,家住在小三桥对面的长丰大街35号,他们家的大门整体被涂了黑漆,左边是一条弄堂,对门就是钱记成衣铺。你要是杀了他,就用他的血在墙上写下他的种种罪证,以此来混淆视听,明白吗?”
“晓得了。”
罗远把枪插进后腰。
“李贵生这个人是衙门里的老资历,所以他没事的时候不会留在县衙,而是在家里,但这一点也不能保证。如果你去的时候他在家,你知道该怎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他家中吗?”
吐了一口烟圈,刘胤问道。
罗远没有回答,仔细想了想,片刻后就给出了答复:“我就说我是去上门找路子的,他们家的下人应该会放我进去。”
刘胤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如果换做是他,想正大光明地进去,也会选择罗远说的这种方法。
上门去送礼的,难道会拒之于门外?
不可能,尤其是对于李贵生这种喜欢通过巧立名目来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婪之辈来说,那就更不可能了。
罗远给出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桉,这让刘胤放心了许多。
脑子,多数时间里远远要比蛮力更重要!
“六哥,我去了,你别担心,如果他在家,我会很快回来的。”罗远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
刘胤叫住了他,令他转过身来,面庞上带着疑惑。
“你还没有字吧?”
问出的这个问题,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与此事无关。
但罗远还是回答了:“六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六岁就在街上流浪,这个名字能记住就不错了。”
“嗯。”刘胤点点点头,然后道:“长兄如父,你没有字,我就替你取一个吧。”
罗远眼睛一亮,喜道:“哦?那好啊!”
“罗远,罗远,你的字,便叫久之吧。”刘胤把自己早就给他想好的字说了出来。
“久之?久之,罗久之...好,好字!从今天起,我也有字了,就叫罗久之!”
看得出来,罗远对于刘胤给他取的这个字十分喜欢。
刘胤郑重地对他道:“记住,是久之,不是遥之!”
久远和遥远,是两种不同的含义,一种用于时间,一种用于距离,他希望罗远能长长久久。
不管罗远是真的听懂了,还是装作听懂了,他都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六哥。”
很多话,很多事,有时候最开始解释是没用的,就像父母对自己孩子小时候说的一些道理,孩子可能只是记在脑子里,但只能以后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
所以,刘胤没再说其他的,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
罗远没叫人力车,他是自己一路走着来到小三桥的,不一会儿便入了长丰大街。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地形地貌,以及此时街上的人流情况。
这说明,刘胤的传授没有白费。
一个杀手在执行任务前如果连自己的退路都没考虑好,那他不能当杀手,只能当死士。
罗远头上带着礼帽,穿着西装,完全一幅“二洋人”的打扮,挺胸抬头十分自信地走进一家铺子,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看起来颇重的礼盒。
他准确地来到李贵生家的门口,站在门前,用一只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前的领带和白色蝴蝶结,然后敲了敲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旁的弄堂口。
不大一会儿,漆黑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
“农是哪位?”
男人上下打量着罗远,开口道。
“在下黄保罗,特来拜会李先生,请问李先生在家吗?”罗远早就想好了说辞,说话间,还抬了抬手中的礼盒。
不轻!
这中年人是李贵生的管家,李家不说整日里门庭若市,那平常来拜访李贵生的人也是不少,管家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只是一看便瞧出了罗远手中礼盒的分量,进而猜测出那其中可能藏着的是什么,脸上当即也露出了笑意,明白了罗远前来拜访的目的。
无非就是求到自家老爷的头上了嘛,这种人他可见多哩,就是这一身洋装的二洋人,还真是少见。
管家心想着,朝罗远拱拱手,道:“黄先生来的真是巧,我家老爷刚从衙门回来,您请稍待,等我去会禀我家老爷一下,还望见谅。”
管家很会说话,罗远亦是满脸笑意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做出“请便”的手势。
又没过多久,管家开门,把罗远给迎了进去,脑袋还向外左右张望两下,缩回脑袋后便用横栓插上了大门。
“黄先生,里面请,我家老爷就在客堂候着您哩。”
管家一面引路,一面恭身敬语。
“呵呵,请。”
罗远的表现十分完美,他真是把刘胤所教授给他的东西都学到骨子里去了,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礼数周全的年轻人,不久前还是个给洋人打杂的学徒?
或者说,他天生是块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