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左右。
这些日子中,清帮与剪子帮之间没有再开战,局面就这般维持着,外人看不出门道,双方自家的小弟也不明所以。
不开战也好,刘胤得了清静,他白天就在剪子帮各堂口的地盘上闲逛转悠、吃喝玩乐,晚上一心修炼到手的那门无名观想法。
起初无果,坚持不懈十余天后,终于有了收获:
心神沉浸,通过观想做到凝练精神,并引来肉眼视之不见的神奇力量渗入身体,持续不间断这个过程,他不仅看到了自己的灵台方寸,更以另一个视角内视到了自己的周身上下、五脏六腑,最重要的是,他修炼出了一丝法力!
是,就是一丝,但这却代表着,世间有与练武一途炳然不同的修炼之道!
这让刘胤欣喜若狂,彷佛推开了一闪崭新的大门并步入,然后彻底沉醉其中。
只是,当一时的激情逐渐冷却后,他才发现,这修法之道,似乎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汲取身外力量之慢,凝聚法力之难,外人实难以理解。
还有就是,区区一丝法力,能用来做什么?有什么用途?
他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把这门观想法传授给了安娘,从安娘那里换来她的幻术法门,也得到了安娘对法力运用的指点。
安娘身为鬼躯无需功法就能练出鬼力,这鬼力就相当于法力,她蜗居小破楼几十年,对此自然是比较有经验的。
事实证明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安娘教他如何把法力如臂使指,比如汇聚到眼睛上后可以开“阴阳眼”,此状态下即便安娘不在肉眼前显形,他亦能看得见安娘;比如把法力附加于拳脚刀剑,尤其是那柄雷击木法剑之上,可以对妖邪鬼怪产生更大的杀伤力;又比如有了法力作为核心才可以念咒施法,就如那门幻术...
...
清帮
八仙桌前,依旧是那四个人在搓牌,郑南天、富灵阿、于魁、王仲。
只不过今儿个,这堂间里的氛围却远没有往日中的那样欢快。
富灵阿打出一张牌,嘬一口烟,冷着脸道:“我说佛爷,都调查了这么些天了,你到底给咱调查出个什么来了?”
提起这个,左右两人瞬间便不动了,目光瞟向了郑南天。
郑南天脸皮抽搐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他派人查了,把“洪六”这个人的一切都查了。
可是,查来查去,翻个底朝天能查到的东西也就那么些:
江州北部榆县人,因灾荒逃难来了申海,起初在剪子帮的地头上以卖水果为生,人送绰号“水果阿六”。然后就是巧遇麻五带着人清扫剪子帮孝字堂地盘,掀了水果阿六的摊子把他激怒,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谁都清楚。
这些有迹可循的事情都摆在台面上,不难知晓,郑南天的人又北上江州,去了榆县一趟,可那里已是荒无人烟,该走的人都走了,想找个本地人问话都难。
还真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关键是那石头也早就不见了!
如此一来,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这还怎么拿捏?
片刻后郑南天对三人道:“我怀疑这都是假的,他绝对不是什么逃荒来的难民,他一定另有身份!”
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才值得怀疑,难道这人真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个?感觉太巧合了些。
这预感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郑南天十分相信。
“佛爷,这话你都说好些次了。”
富灵阿冷澹地说了一句,他还在因郑南天劝他不要动枪去杀洪六这件事有些埋怨。
“佛爷所言,不无道理。”
王仲开口打圆场,又道:“只是,就算他另有见不得光的身份,我们现在也无从所知,不知就无法做文章。”
郑南天点点头,眼中流露着无奈之色。
洪六这个人,武功太高,那日比武后他回忆起来,对比一下自己,发现若是他上场对阵,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这人若不除了,他们就算再与剪子帮开战,那也是没有胜算的。
“我只想让他死,不管用什么手段。”于魁说话了,一张本就丑陋的脸苍白无血,看起来大病初愈一样。
事实上正是如此,当日他被刘胤在擂台上一顿好打,中了好些道阴毒狠辣的暗劲,若不是请了申海滩鼎鼎有名的大夫“方神针”亲自出手救治,恐怕现在这里就要做白事,请人吃席了。
可就算有“方神针”出手,他亦是留下了相当大的后遗症,现在一动气就胸口疼,一练武就手脚麻,没个一年半载根除不掉。
“老爷子托人来问了,说事不成就回去吧,这个关口没必要和吴老鬼死磕,反正咱们夺的这几条街也没什么油水,不妨让老爷子出面和吴老鬼谈一谈,换些其他的好处。”
富灵阿说完后,整个人仰到椅背上闭着眼抽烟,一口又一口,显然心情非常不美妙。
“佛爷...”
于魁看着郑南天,就那么一直盯着。
郑南天心中十分不好受,擂台计是他出的,到头来于魁最受伤,他们却屁事没有,搞不好于魁这次不仅在帮内声望大跌,地位还会受到严重挑战。
毕竟,在他们清帮内部,也是有不少人盯着八大金刚的位子的,八个老大各把持一条财路,后来者谁不动心?柿子挑软的捏,恶鬼于魁从前声名在外无人敢动,现在看起来正是好欺负的时候。
“鬼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郑南天这样对他讲,但于魁却依旧盯着他看,叫郑南天感到一阵发毛。
他想了想,最终咬咬牙道:“既然这人如此绊脚,那就只能硬来除掉了!”
此言一出,于魁的目光一阵闪烁。
王仲盯着郑南天,想听听他具体要怎么做。
富灵阿也来了精神,一下把身子正起来,道:“佛爷计将安出?”
“去请他们都来,我就不信,八大金刚齐出,还拿不下一个水果阿六!”郑南天捏着一张牌,盯着牌面,冷声道。
“他们?能来吗?看笑话还差不多。”
富灵阿十分失望地摇摇头。
清帮有八大金刚,瘸子秀才坐地虎,佛爷恶鬼地头蛇,横刀立马、铁冒子王!
郑南天此刻说的,就是剩下四位:秀才蔡绍清、坐地虎刘貔、地头蛇温彪、横刀立马杜青山。
这次郑南天召集他们三人一起来打剪子帮,却没招呼另外四人,现在碰到过不去的坎了,再想起人家,人家会怎么想?
王仲沉吟无言,似乎也对这个方法不是很看好。
于魁却道:“我去找温兄,他很早前欠我一个人情,他能来。”
“温彪欠你人情?”
富灵阿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屑道:“我之前和他搭过手,就算你把他弄来了,加上他也是不行的。”
于魁一听,脸色更白了一分。
“刘老虎贪婪,给他钱,他也能来。”郑南天手指敲着桌面,分析着,又道:“蔡兄那面...倒没什么主意说动他,但杜兄是武痴,向来愿和高手过招,只要我亲自出面对他讲那洪六的跋扈和厉害,他应该能有出面的心思。”
“再叫人马来,吴老鬼也不是傻子,阎振东和云克平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呀。”王仲提出此事可能会引发的变数。
郑南天拳头攥紧,嘴角微微上扬道:“是,的确如此,但如果不仅是我们的人出面呢?”
三人面色各异,分析着他说的话。
他也没卖关子,直言道:“派人出去给水果阿六造势,就说他自从入了剪子帮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坏事做尽没有良心!三人成虎,说多了就是真的!”
“借刀杀人?”
王仲眼眸一亮,拍手道。
“借刀,借谁的刀?”
富灵阿眉头一皱,想不明白。
于魁却想到了,脱口而出:“十三太保!”
“不错。”
郑南天脸上浮现笑意,道:“这样一个小人物成了势,然后为祸一方,有人对此十分痛恨。”
富灵阿也明白了,带着些许疑问的口吻道:“判官?豹子?”
郑南天点点头,道:“判官倒不一定,这人神出鬼没,作桉多在租界里,针对那些洋人和替洋人办事的人,不在租界外。但杀人豹子一定会来!”
富灵阿越想越觉得这是条妙计,道:“好啊,好啊,那杀人豹子向来自诩为惩奸除恶的大侠,要是有这样一个坏透了的人,他一定会出手的。”
郑南天继续道:“嗯,这还不够,咱们一家再各出一部分银子,请飞刀出手。”
“杀人不见影,枯骨堆成山,一条冤魂十两金,夺命飞刀只为钱!好啊,爷怎么就没想到他呢,哈哈,不愧是佛爷,妙计,妙计呀,哈哈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有人在谋刘胤,刘胤自己这边却正在潇洒。
“来来来,押宝了,都押宝了,买定离手喽!”
“大大大!给老子大!”
“小小小,去尼玛的大,是小!”
赌坊里杂声鼎沸,人人面色通红,挥舞着银子,只求财神爷卷顾,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又输了,点子背啊,不会...”
大头站在刘胤一旁,脸色异常难看,倒是输钱的刘胤,却面色如常。
“大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那庄家瞪了大头一眼,然后瞧向刘胤道:“六哥,您看...”
只因为属于刘胤的银子,现在全归庄家了。
“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走。”
刘胤澹澹留下句话,然后起身带着大头去了柜台前。
“给我支一百两,挂账面上。”
他抱着膀子靠着墙,冲里面那个伙计道。
伙计顿时一脸犯难,张嘴欲说什么,但不敢说,也不敢去给刘胤取银子。
这是赌坊,不是善堂!
即便刘胤是他们剪子帮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六哥”,但伙计也不敢做主坏规矩。
而且,刘胤来账面上取银子去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去忙吧。”
赌坊的掌柜走过来挥挥手,示意伙计一边去,伙计如蒙大赦地离开柜前。
随后掌柜的面对刘胤,拱了拱手,一张笑脸相迎:“六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