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山脚下。
山道旁。
王德源见去朝阳纺纱厂的人有些多。
当下讪笑的说道:“要不我就不去了,这一辆吉普车也坐不下啊!”
之所以这样说。
那是因为除了姜兰、姜永孝,小饭团、小红薯、姜秀兰、姜初阳。
这在加上他跟开车的刘忠全。
一共有八个人了。
虽然两个小丫头可以坐在身上。
但这对于他来说。
只怕是有些不安全。
姜永孝自然是知道王德源的心思。
但他却是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因为一切还得姜初阳来做主。
姜秀兰跟姜兰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均都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饭团跟小红薯听到王德源的话。
还以为最后会不让她们俩个去了。
那是一熘烟的就跑进了吉普车内。
赖在座位上不管姜秀兰怎么喊都不肯下来。
这让姜秀兰、王德源、姜兰、姜永孝那是哭笑不得。
就是刘忠全都被逗笑了。
但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们都觉得这一趟去朝阳纺纱厂。
有两个小丫头在。
这途中只怕会多很多欢乐。
而就在这说笑间。
姜初阳走出了大门。
朝着吉普车走来了。
“初阳,”王德源迎了上去:“这一辆吉普车有些坐不下啊!你看……”
说到这,王德源笑着没有往下说了。
“怎么坐不下?”姜初阳看了一眼王德源:“是你太胖了而已。”
在他看来,一辆吉普车挤挤七八个人那怎么都坐的下的,何况还有两个孩子。
“哈哈哈……”刘忠全、姜永孝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兰、姜秀兰脸上也有些笑意。
就是车内的小饭团、小红薯也有些忍俊不止。
但王德源却是脸黑了。
在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道:“算我说错了话行不?上车,什么都不要说了。”
“好!”姜初阳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伸手将小饭团给抱了过来。
见随着姜兰、姜秀兰的钻进来。
的确有些挤。
伸手又将小红薯揽在了怀里。
因为他们俩都很瘦弱。
个子也矮小。
所以姜初阳并不觉得很挤。
相反还感觉有些暖和。
开车的刘忠全见都坐稳了。
在说了一声后。
发动吉普车就缓缓朝前方的山道驶去。
因为坐的人有些多。
吉普车摇晃的很厉害。
这让王德源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姜初阳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
忍不住问道:“王老板你是不是晕车不舒服啊?”
“你怎么知道?”王德源有些诧异。
“看你紧张的神情猜的。”姜初阳笑了笑。
其实不是猜的,而是王德源重生前就晕车。
“我的确是有些紧张。”王德源跟着笑了,不过是苦笑。
更多的话他没有在多说,而是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开车的刘忠全却是勐的一脚刹车踩住了行驶中的吉普车。
这可是让车内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好几个人都将脑袋给撞到了。
尤其是小饭团,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舅舅,窝脑壳疼!”
“哎哟!我也撞到了。”姜初阳喊了一声,连上下检查起来了小饭团。
见并没有多大的事,那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德源则是连问刘忠全:“姐夫,怎么了?”
“你自己看。”刘忠全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山道。
原来一辆拖拉机就在拐弯处。
此时也刹住了。
不过差点掉到陡坡下面去了。
也就是说,要不是刚才刹的及时。
这只怕就撞上。
“这又哪来的拖拉机啊?”姜永孝揉着额头问道。
“是我雇来给姜初阳送腌制猪肉的,货架上应该有五头宰杀了的大肥猪。”
王德源看了一眼拖拉机的司机,不好意思的回道。
“那他之前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过来啊!”姜初阳闻言头疼了:“现在你说怎么办?这山道只有这样宽,根本就不能同时过两辆车的。”
“这个……”王德源回答不上来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倒回去了。”刘忠全说着,挂倒挡就开始了倒车。
因为是在颠簸的山道上,又是弯道。
这让王德源不由捏了一把汗。
就是姜初阳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这要是重生因为出车祸死了。
那可是够冤的。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刘忠全的车技明显很不错。
倒车在上了平摊的路段后。
他一个漂亮的拐弯。
就停在了山道旁的空地上。
跟在后面的拖拉机见状。
连忙突突突的驶了过去。
“你等一下。”王德源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你去干嘛?”姜初阳问道。
家里面有姜永彪、姜华胜在。
这猪肉会有人搬运的。
“我把运费给了。”王德源说着,就爬上了拖拉机跟司机交流了起来。
刘忠全没有办法,只得等着。
突然间,他转头看向了姜初阳:“你这小作坊需要屠夫不?”
“啊?”姜初阳有些不理解刘忠全话中的意思。
毕竟刘忠全是在体制内工作。
要给人介绍工作。
那也应该是铁饭碗才是。
而不是他这个小作坊。
“我有个叫刚子的兄弟,也是当兵的,跟他父亲学过杀猪。”刘忠全轻叹一声解释了起来:“不过退伍回来后犯了点事,现在待业在家呢!”
更多的,刘忠全没有多说了。
但姜初阳却是听明白了。
这个刚子犯的事情只怕有些严重。
已经进不了体制内工作了。
要不然的话。
刘忠全不会撇下面子。
因为刚子跟他讨要一份工作。
想到这,姜初阳笑了:“刘伯伯,只要这个刚子看得起我,你让他来小作坊就是,不过工资可没有多少,最多我只能给四五十块钱一个月,包吃住。”
“四五十块钱一个月还不够吗?”刘忠全见姜初阳答应的这样爽快,那是忍不住笑了。
车内的姜兰、姜永孝、姜秀兰却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现在hy市普通工人的工资。
就算是正式工。
那一个月也只有三十块左右呢!
而且还不包吃。
在食堂吃还得给钱。
姜初阳这一开口工资就是四五十块。
这可是高薪啊!
不过想是这样想。
他们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毕竟谁都知道刘忠全也不是普通人。
要不是看的起姜初阳。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而就在这说笑间。
王德源回来了。
在坐稳了后,连催促道:“姐夫赶紧开车啊!我等下还得回德源饭店做生意呢!”
“好!好!”刘忠全点了点头,驾驶着吉普车缓缓的朝前方的山道驶去。
姜初阳看着沿途的很近。
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
要是让姜家村富裕起来。
这第一件事情要做的。
那就是乡将这条乡道给修建好。
要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
一个小时后。
刘忠全开着吉普车停在了朝阳纺纱厂的大门口。
因为车里坐的人多很挤的缘故。
王德源等等车停稳了。
那是连忙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姜兰、姜秀兰、姜永孝跟在了后面。
姜初阳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小饭团、小红薯在颠簸的途中。
早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
刘忠全看到这一幕,小声提议道:“要不你就在车内陪她们俩睡觉,我跟你伯父去把秀兰的事情给处理了?”
“问题是这一时半会只怕处理不了。”姜初阳神色凝重的指了指朝阳纺纱厂的大门口:“看到没,大门紧锁,还有好多员工坐在那里好像在在讨要工资呢!”
“这是家常便饭了,不用去多管。”刘忠全笑了笑,打开车门口走了出去。
“不是,这明显不正常,怎么又是家常便饭了?”姜初阳摇醒了小饭团跟小红薯,然后也走了出去。
眼前的朝阳纺纱厂,占地面积面积很大,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
但外墙的粉刷好多已经剥落了,有些屋檐下因为漏水,都被浸湿成了黑色。
造成这样的原因,肯定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姜初阳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
接着突然间明白了刚才刘忠全说员工讨工资是家常便饭是怎么回事了。
要是没有记错,七七年的朝阳纺纱厂因为产能落后。
就已经濒临倒闭了。
而之所以到了七九年还存在。
那还是因为樟木乡政府强行给它‘输血’。
这才维持到了现在。
之所以这样做。
那是因为这朝阳纺纱厂养活了樟木乡好多人。
这要是倒闭了,自然是任何领导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即便樟木乡政府帮忙输血。
这朝阳纺纱厂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在门口讨要工资的员工。
只怕就是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了,估计都是些临时工。
正式工应该还不会沦落到讨要工资的地步。
这话可不是瞎猜的,而是七八十年代的正式工。
那可是铁饭碗,一般情况下都有背景的。
想到这,姜初阳不由有些唏嘘。
因为他真的很难想象。
姜秀兰这几年在朝阳纺纱厂是怎么过来的。
就凭那十几块的死工资。
每个月还能寄钱补贴家用。
甚至还能攒下好些嫁妆钱。
这要是换做他,只怕打死都做不到。
这个念头落下,刘忠全压低声音回答了姜初阳刚才的问题:“门口坐着的都是被裁掉的员工呢!因为补偿问题得不到妥善的解决,这不没事天天坐在这里闹,王乡长现在看他们他们那就头疼的要死,也不敢得罪他们,只能拖着。”
“不是,这朝阳纺纱厂可是大厂啊?怎么能裁员了?”
姜初阳故意大吃了一惊。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是没有记错,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推行。
国内落后的那些企业,大部分都会在时代的浪潮中被淘汰。
这朝阳纺纱厂也就还能撑一个两三年,最后也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很显然是不想表现的太过从容澹定。
要不然被刘忠全怀疑上了,那多少有些麻烦。
“呵呵,谁说大厂就不能裁员了?”刘忠全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实话告诉你,陈姐之所以是朝阳纺纱厂的名誉书记,那就是领导给王乡长戴的紧箍咒,要是朝阳纺纱厂倒闭了,陈姐也会被裁掉,那什么计生办副主任的职位,还有啥头衔,全都会被撤掉。”
也就是说。
陈丹看的表面上很风光。
现在其实日子很难过,也处在刀尖浪口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丹、王乡长两夫妇要急着去姜家村搞项目博政绩的原因。
因为在不改变,在不从另外一个地方找到突破口。
他们夫妻就会双双下台了。
这个中的原因。
刘忠全虽然没有跟姜初阳说明。
但作为重生者,姜初阳却是猜出来了。
在同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因为他这才发现。
这个时候来朝阳纺纱厂找谢秃子的麻烦。
只怕有些不是时候。
毕竟朝阳纺纱厂都要面临破产了。
那即便是让有关领导将谢秃子给炒尤鱼了。
那只怕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但话又说回来。
这来都来了。
自然是不能打退堂鼓。
至少他这次带来的姜永孝、王德源、刘忠全那可不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姜初阳回过神来了,也没有在多问朝阳纺纱厂的一些机密。
而是对刘忠全说道:“现在这大门锁了,咱们怎么进去啊?”
“你等我一下。”刘忠全笑了笑,带着一旁的王德源就朝南面的小门走去。
“舅舅,窝要尿尿。”小饭团这时仰着小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是这里哪有厕所啊!”姜初阳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四周。
“我带她去吧。”姜秀兰白了一眼小饭团,牵着就朝对面的林荫小道走去。
毕竟她在朝阳纺纱厂上了几年班,对于周围的环境熟悉的很。
“等等我。”姜兰跟姜初阳、姜永孝说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也就是片刻间,消失在林荫小道上不见。
姜永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初阳,咱们来朝阳纺纱厂找谢秃子,除了要回秀兰应有的工资,其他事情,比如谢秃子要秀兰嫁给糟老头子,咱们讨回公道即可,千万不要闹的太大,闹大了对秀兰的名声可不好。”
“嗯,这个我知道。”姜初阳点了点头。
“那咱们坐车上去等吧!”姜永孝见外面有些冷,抱着小红薯就钻进了吉普车。
姜初阳跟在了后面,顺手关上了车门。
……
本以为姜秀兰带小饭团去上厕所。
很快就会回来。
谁知道二十分钟过去了。
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姜兰也没有回来。
这让姜初阳跟姜永孝不由担心的起来。
正要派一个人去林荫小道的方向去看看。
刘忠全带着王德源回来了。
两人脸上有着开心的笑容。
姜初阳跟姜永孝对望了一眼后。
连忙打开车门迎了上去。
“怎么样,我们能进去吗?”姜初阳问。
“能进去,但没有这个必要了。”王德源回道。
“谢秃子克扣的工资,我们已经帮忙拿回来了。”刘忠全扬了扬手中的工资袋。
“这么顺利?”姜初阳有些不敢相信。
“你也不看看今天谁在朝阳纺纱厂视察工作。”刘忠全将工资袋放到了姜初阳的手中,压低声音道出了内幕:“我刚才在厂长办公室看到了王乡长,还有好几个领导都在里面,他们好像在跟港商商谈投资朝阳纺纱厂的事情,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进去打扰他们,所以还是先回去吧!”
“不错,工资要到了就行了。”王德源跟着说道。
“那谢秃子人呢?”姜永孝忍不住问道。
其实他这一趟来朝阳纺纱厂,工资拿不回来这不重要。
关键是谢秃子让秀兰嫁给糟老头子一事。
那必须讨要一个说法。
要不然的话。
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也会让老姜家蒙羞的。
姜初阳也是这样想的。
但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刘忠全。
“你不知道谢秃子在哪吗?”刘忠全没有回答姜永孝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哪知道,你这话问的。”姜永孝哭笑不得。
姜初阳也有些好奇。
“可李厂长跟我说,几天前你打电话去办公室询问谢秃子欺负秀兰一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你了啊!”刘忠全连提醒道。
“什么?”姜永孝瞪大了眼睛。
“难道不是吗?”刘忠全摊了摊手。
“李厂长当时只跟我说会亲自去处理此事,其他的没有说明啊!”姜永孝在回过神来后连道。
“这不就结了?”刘忠全闻言忍不住笑了:“李厂长亲自去处理,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们听李厂长说,那个谢秃子被调到后勤部门去打扫厕所去了,工资也降了好几级,而且每天还派人刁难谢秃子,这个月的工资据说都快扣光了。”王德源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姜初阳跟姜永孝一愣之下都笑了。
谢秃子真要被调到去打扫厕所了。
那只怕被开除了还难受。
毕竟以前谢秃子可是朝阳纺纱厂车间的组长。
这种从高处摔下来的落差感,普通人可没法接受的。
不过姜初阳知道,之所以李厂长会这样做。
只怕是在给王乡长、陈姐面子。
毕竟之前陈姐说过。
谢秃子的事情要是不好处理。
可以提她的名字。
现在看来李厂长早就知道他跟陈姐的关系了。
要不然的话,今天这一趟朝阳纺纱厂之行,绝对不会这样容易。
姜永孝也猜到了这里面的内幕。
所以也没有在多少什么。
而是笑着看来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既然这样的吧!那我们回姜家村吧!”
“可是怎么没有看到秀兰跟小饭团呢?”刘忠全问。
“姜兰好像也不见了。”王德源补充了一句。
“他们在你们之前离开的时候就上厕所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姜初阳指了指林荫小道的方向。
“那边是宿舍楼,跟朝阳纺纱厂的厂房后门相通的。”刘忠全闻言皱起了眉头:“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即便路途有些远,有秀兰带路,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久不回来啊!”
“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王德源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刘忠全说着就朝林荫小道走去。
姜初阳跟王德源对望了一眼,连跟在了后面。
姜永孝跟小红薯没有跟着。
毕竟得有人留在吉普车旁。
这万一姜秀兰回来了。
没有看到他们反而不好。
……
宿舍楼。
女厕所门口。
姜秀兰带着姜兰、小饭团走了进去:“你们上厕所快点,咱们别让初阳等。”
“晓得哒!”小饭团连忙冲进了其中一个蹲位。
姜兰笑着跟在了后面。
姜秀兰正要走出去在门口等。
突然间整个人呆住了。
他居然看到谢秃子穿着清洁工的衣服。
拿着扫把跟撮箕走了过来。
几天不见,谢秃子脑袋上的头发好像全都掉光了。
背也驼了不少,眼神也憔悴了许多。
这让姜秀兰不免有些疑惑。
就在要转身走进女厕所躲避一下。
谢秃子却是抬起了头。
一下子跟她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这一刻时间彷佛都停止了。
两人就这样呆立在原地不动。
不过谢秃子的眼眸中随后就露出了惊恐的目光:“秀……秀兰,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要叫我秀兰,你没有这个资格。”姜秀兰低沉着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谢秃子讪笑,整个人显得很卑微。
他很想转身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却是不听使唤了。
“我今天是来找你讨公道的。我伯伯,还有我弟弟都过来了,你做好被打的准备吧!”姜秀兰见状冷冷的提醒了一句。
“不是……不是……秀兰我现在都变成你这样了,你就不能饶了我吗?”谢秃子哭丧着脸就差跪下来了。
“那你当初逼我嫁给你五六十岁的叔叔,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姜秀兰看到这一幕没有感到开心,心里面反而很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谁都不知道她但是有多绝望,也有多伤心。
要不是回家母亲、弟弟对她很好。
当时的她真的都不想活了。
“我……我……”谢秃子很像解释,但最终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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